这段经历,沈青筠至今难以忘怀。
自此,她再难敞开心扉,去毫无保留的相信一个人。
而一个人的幼年时光,往往能决定人的一生。
沈青筠在六岁的时候,就被当作瘦马买卖,如今她十七岁,仔细算来,已经过了十一年被买卖的生涯。
她很清楚这十一年的生涯将她养成了一个什麽样的性格,自卑丶阴暗丶冷血丶善妒,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穿着不属於她的华丽衣裳,混迹在建安贵女中,一边羡慕着贵女们的娇憨天真,一边嫉妒着她们的娇憨天真。
像她这样自私的人,是不可能对齐冷产生羞愧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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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冷的背影,消失在沈青筠的视线中。
她移回视线,重新看向长身玉立的太子。
一抹月光洒在太子身上,眼前如玉青年与记忆中的温雅少年逐渐重合。
也大概,只有想起他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漆黑深夜,还有一抹皎白。
他应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相信的一个人了。
她敛眸,对太子道:「请殿下宽心,定王之事,青筠不会放在心上。」
太子见她并没有生齐冷的气,於是松了口气,展颜笑了笑。
与齐冷相比,太子长相偏温润文雅,望之便知此人是翩翩君子,不像齐冷,剑眉凤目,气质锋利,是那种颇具有攻击性的长相,所以任谁第一眼都想与太子亲近,而非齐冷。
太子展颜浅笑之时,更是温润如玉,他道:「沈娘子理解便好。」
他望了望喧嚣的焰火,问:「沈娘子为何离席?」
「那里人太多了。」沈青筠看着太子,微微笑道:「青筠总觉得,青筠不属於那里。」
她这话说的含糊,所以太子怔了下,看向沈青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他似乎在思索什麽,片刻後,才问道:「沈娘子一直居住在建安吗?」
「不是。」沈青筠摇头:「十四岁前,一直居住在婺州老家,十四岁後,才被爹爹接到建安。」
「婺州……」太子若有所思,他端详着沈青筠:「吾以前,是否见过沈娘子?」
沈青筠没有立刻回答,须臾後,才笑了笑:「每年元宵灯会,陛下都会携殿下於宣德门与民同乐,青筠也会去凑热闹,或许是在那时,殿下见过青筠吧。」
太子想了想,道:「或许吧。」
他又问道:「沈娘子还回宴席吗?」
「回。」沈青筠顿了顿,又道:「不回,能去哪呢?」
「既然如此,就让吾送沈娘子一程吧。」太子瞥了眼不远处,道:「虽说这金明池乃皇家宫苑,但夜黑风高,还是当心点好。」
沈青筠虽知晓太子是个好人,但听到此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既然厌恶青筠的父亲,那大可以不理睬青筠,又为何愿意送青筠一程呢?」
太子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片刻後,他才温声道:「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朝堂之争,和一个闺阁女子有什麽关系?」
这便是太子,面对厌恶之人的女儿,他不但不会刻意作践,也不会迁怒,所谓君子端方,大概如是。
沈青筠垂眸,太子生来就被立为储君,学的也是孔孟之道,他一直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对待这天下所有人,都以诚待之,但是,孔孟之道教会他宽仁厚德,却没有教会他怎麽提防小人。
所以当面对小人的谗言和君父的疑心时,太子没有办法像齐冷一样,手执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到生身父亲面前,用剑抵住他咽喉,逼迫他退位。
他的结局,只能是含冤而死。
他死後,有些人嘲讽他是妇人之仁,可是,为何一个人因仁善而死,还要被嘲讽太过仁善呢?难道善良,也是一种错误吗?
沈青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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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筠藏起心中的纷杂情绪,与太子并肩前行,二人身後跟着十几侍卫。太子衣衫是好闻的沉香味,沈青筠拢紧自己的碧色云锦斗篷,眉眼低垂,长长羽睫於月色下,在她眼底投下一道阴影,教人看不清她眸中情绪。
她就这般安静的随着太子走着,走了几步,太子忽道:「沈娘子的美名,吾也听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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