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分明是你自荐。」
「当时我不自荐,就要被你吃了,我能不自荐吗?」
音折指控,「我不是心甘情愿的!」
「为奴又如何,落天奇归蓬,与我亦有契约。」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方寸之地,也算自由?」
「日後,神洲大地,皆为我掌中物,你又能逃到何处?何处才算真正的自由?」
音折苦笑,他生来凌驾众人之上,又怎麽会懂。
如果没有凌尘,他的确会如这所说,以难以抵挡之势,一统中洲,千门万宗,踩至脚下,成为当之无愧的魔神。
「自由……总归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不做什麽就不做什麽。不必为了保全性命,敷衍谄媚,为人奴仆。能够随心所欲,自在逍遥。」
姬梵哂笑:「你想要这般的自由,那在这个世界,无人能得。无人能随心所欲,自在逍遥。谁不是困於修为,束於规则?伦理道德,仁义礼仪,条条框框,不得超脱。正因如此,芸芸众生,才会不断求仙问道,欲跳出五行,飞升成神。」
「非要飞升成神,才能自在逍遥吗?这两年来,我同四喜售卖香膏丹药,亦被城中地皮蛇欺压,常常遇到难缠的顾客,修为时也有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如果要掌控一切,才叫自由,那我确实没有得到自由。但是我能支配我的生活,不拘泥修为高低,不在乎地位尊卑,清茶热饭好睡眠,午後闲暇练练剑。这样对我来说,也是自由。」
姬梵倏尔冷笑:「我明白了。你想要的自由,便是不在我身边。如此,做什麽都自由!」
音折哑然,继而承认:「你是主,我是仆。你对我好,是恩赐,不对我好,是本分。我不想要这个。」
「只在我一人之下,你还尚嫌不够?」
「不够,我要和你并肩而立,这样才自由!」
音折声音愈发大,她俯趴在地上,可眼神却高昂,想攀折下姬梵的野心清晰可见。
「我不要做灵宠,不要做奴仆。我要和你平起平坐,我要随心所欲,我要不受你掌控!」
「你不过一卑贱妖兽!」姬梵气息不稳,从齿关挤出斥责。
「我不是什麽卑贱妖兽,你该把我当成堂堂正正的人!这就是我为什麽要逃!」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胸腔处因溺水有撕裂之痛,可她却强行压下。
「你要麽杀了我,要麽放了我,我不要做灵宠。」
两年来的自由生活,令音折的内心从未有过的清晰坚定。
一直以来,她只想过上一方自由自在的小日子,没有太大野心,没有太多欲望。但,一步错,步步错。为了活下来,她做太多不得已的事,让自己越陷越深。
反正她实在得不到假死药,解不了契约,真要让她一辈子都做奴隶,还不如死了算了!
投胎到现代社会,好好做人!
她的话在姬梵脑海中盘旋,激得他灵气翻江倒海。
她怎麽敢?怎麽能生出这种企图?
平起平坐?不受掌控?
她不过是一条卑微小蛇,侥幸成人,落入他手中,享尽荣华,竟然还不自足。她难道不知,有多少蝼蚁散修,想拜入他门,为奴为仆,有多少妖兽,被他吞吃入腹,化做精血。
莲海中万千亡魂,她差点就是其中一员。
如此殊荣,如此幸运,她尤嫌不够。
贪心不足蛇吞象,原来俗语道破的是真相。
怒火过後,姬梵坐回榻上,生生气笑了。
音折听着他的笑声,毛骨悚然,原本积攒的勇气像被针扎过的气球,悄悄地瘪了。
姬梵指尖一抬,音折手铐脚铐,自动解开,素弦飞到她手上。
「既然你有如此傲骨,素弦剑在手,你便自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