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点的确是不大气,大老爷们的,滴酒不沾,我跟他坐一起吃饭也提不起劲儿。”
扈县丞摇了摇头,“算了,也不早了,这只羊我下次有空去你家讨。西边的那些人你多让人留意,像今天这开荒种菜就报上来的有些晚了,看到那光秃秃的一片我都心疼,更别提以放牧为生的牧民,脾气上来了搞不好就要打架闹乱子。”
“哎,我晓得了,这几天我家里也在忙着剪羊毛,一时疏忽了。”
瞿里长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跟扈县丞的疏忽,官府颁布的法令是严禁在草原上大规模开荒种地的,每家只能开两分地出来种些菜,这些他忘了给迁来的难民说。
蜜娘她们也才看热闹回来,这下她们也不用开荒种菜了,北边开出来的一大片被划分成无数小块儿分归给每个毡包。
“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哪会不够牛羊吃了,开块儿地还威胁我们要下大狱。”
进了毡包,木香嘴就撇了下来,据她这段日子观察,漠北的牧民不会种地,种的菜还没杂草长得好,她就打着主意想种菜卖钱。清理羊圈不是个长久活,老敖嘎的病一好,她也就没钱挣了。而且她也不情愿一直干那又脏又臭的活儿。
想到这儿,木香刮兰娘一眼,在水里站一天才拿了十五文的工钱,还有脸回来谝今天吃了几碗肉,什么东家大方,又说东家娘子生孩子坐月子。死不改调,走到哪都喜欢探旁人家里的情况。
“可能是草原不适合种地,你看我们来了这么久,一滴雨都没下过。这里的人畜喝水都指望前面那条河,那河深的地方也才齐大腿高,引水浇了庄稼人都要渴死了。”
蜜娘提了陶罐,问:“我准备洗澡了,可有一起的?”
“我就不洗了。”
兰娘摊腿坐在门槛上,泡水里泡一天,她的皮都泡皱了,可不想再沾水。
“我也不洗。”
莺娘直接回毡包里躺着,她累了,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闭眼就睡。
这下去河边打水的只有四个姑娘,趁白梅陪木香找地儿方便时,盼娣悄声问:“蜜娘,听说你的羊生病了?”
“嗯,最小的那只羊窜稀,另外三只都好好的,巴虎家的羊也都没事,应当不是传染病,你放心。”
蜜娘以为盼娣是担心她接触过病羊,回来睡觉会传染给其他羊。
“那只羊是你东家在帮你治?”
见蜜娘点头,盼娣眼神复杂地打量她一眼,犹豫着问:“他怎么对你这么好?是不是看上你了?”
蜜娘诧异地看向她,故作玩笑道:“那也说不定,我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不懒不馋不嚼口舌,有男人中意也应当。”
盼娣耳廊一热,有那么几分怀疑蜜娘是在内涵她,悻悻道:“你也别恼,这也不是我瞎编,是几个婶子谈我无意听到的。”
“噢?”
蜜娘不用猜就知道是跟她一起在巴虎家做工的,正经道:“那她们可能推测错了,巴虎对我应该没那方面的意思。算起来我跟他也没打过多少交道,他对大黄的兴更大,我提回来的羊奶也是他家的男仆给的,不是他的意思。”
蜜娘也有过这个念头,但她算了算,在她去巴虎家做工前,两人的交集全跟大黄有关,他也明确提过要买大黄。在她去他家剪羊毛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巴虎也没表露过对她的好感。唯一出格的还是她的举动,她接下朝鲁的鸡蛋送给了巴虎。
“他帮我给羊治病,可能是他也不确定羊患的病有没有传染性,若是我给带回来了,万一是传染病,临山牧民家的牲畜估计要死大半。”
“你说的也是,那你注意下风声,逮到机会了解释一下,别让人坏了你的名声。。”
眼见木香跟白梅回来了,盼娣立马止了话。但在打水回去的路上,她突然说:“后来的那批人里有个叫二妮的姑娘长得好,前几天被一个快三十的牧民给讨回去了,给了四十八头羊当聘礼。”
“男人要是人品好,年龄大点也没事,就我们目前的处境,能嫁给牧民比嫁给没房没产的难民要值当。”
蜜娘揉着酸软的胳膊,想到死活难料的羊羔子,叹气说:“能拿四十八头羊当聘礼的男人,二妮嫁给他不用跟我们一样,四处钻营着找活儿,干着这份活儿想着下一份活儿,一天到晚身上的羊骚味散不了。就这样还做饭没锅,洗澡没盆,睡觉没被。”
“是嘞,除非是嫁个做官的,不然嫁谁以后都是放牧,我可不想嫁了人生了娃还要住在赁的毡包里。”
盼娣松了口气,她跟木香聊的时候,木香说二妮是嫁了个爹……
“你俩好势利。”
这不,木香立马蹦起来了,“蜜娘我还当你是个清高要强的,没想到你也只看条件好的。”
“我可没说只看条件,我最开始就说了,男人要是人品好。”
蜜娘瞟了木香一眼,若有所思地问:“木香,你家是不是条件挺好?家里有读书人?”
“我爹是秀才,我外祖也是秀才。”
木香突然沉默,“要是没地动没洪涝,我也该议亲了,对方肯定是个读书人。”
难怪,蜜娘跟盼娣对视一眼,说:“漠北念书不要束脩,大多数都是读书人,你想嫁个读书人不难。”
木香陷入了沉思,蜜娘也没再多说,盼娣突然引起这个话,可能是打着试探她的意思,也不外乎想由她来说动木香。
一个毡包里住六个陌生人,从一开始就在拉帮结伙,盼娣跟木香关系最紧密,两人相处的一日比一日好。木香嘴直不怕得罪人,盼娣性子圆滑不想得罪人,今晚这事怕是两人第一次遇到大分歧,盼娣不想跟木香离心,就借着试探她也来试探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