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没说话,她只是想找个没有熟人的地方生活,每见到村里的人,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爹娘和弟妹,听他们谈起家乡更是忍不住难过的心慌。
一家七口除了她都死了,尸体都被洪水带走了,天亮后她也不想活了。被洪水卷走的时候她是解脱的,呛水时虽然痛苦心里却是平静,但被大黄拼命从水里拖起来后,她丢失了再次自杀的勇气。
就这么行尸走肉地跟难民四处逃难,挨日子。
“唉。”
婉儿叹了口气,看蜜娘一脸麻木,她庆幸她还有个祖母陪着。
“走了,继续赶路。”
衙役一声吆喝,队伍继续向北行进。
蜜娘检查了下大黄的爪子,走的时间太久,它的狗爪子早在半个月前就磨破了,但它也不吭声,只是在停下来休息时一直舔爪子。
“官爷,大黄的爪子都要磨烂了,现在牛车也空了,能不能让它上去躺着歇歇,我不坐车,我走路。”
蜜娘半拖着大黄去跟衙役说好话。
“能让你带上这畜牲已经是爷善心了,还想坐牛车?你去问问你牛大爷同不同意。”
衙役瞥了蜜娘一眼,又看她搂着的杂毛狗,瘦的皮包骨了,炖汤都熬不出油花。
“拖走拖走,看得爷心烦,再带老子面前,老子把它宰了烤了吃。”
衙役恼火,送这些流民也捞不到油水,还在路上风水日晒了一个月,天天都要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找上身,他躁得忍不住想拎棍锤人。
蜜娘低下头,拖着大黄往一旁躲了躲,她心里想着干脆把她宰了烤了吃算了,那她还要谢谢他。
“蠢婆娘。”
衙役听到牛车上人的惊呼,回头一看,那女子竟然把狗给抱起来走路。
“大哥……”
“咋了,你心疼了?要不你把牛让出来给那蠢婆娘骑?”
衙役一看就知道手下是来说好话的,他唾了一口,呸道:“还是给她吃饱了,饿她三天你看她还有没有劲抱那畜牲。”
娘的,他小时候被狗追了三条巷子还被咬了屁股,从那以后他见到狗就想给打死。
蜜娘听到前面的动静只当没听见,抱着大黄远远地跟在牛车后面。大黄是山上看守茶园的狗,喜欢偷吃蜂蜜,每每被蛰肿了嘴也不长记性,她割蜜的时候遇到了会给喂两块儿,没想到它会在看到她被洪水冲走时跳进水里救她。
又走了两天,蜜娘喘着气仰头看一路向上蜿蜒的小路,不是说漠北都是草原来着,怎么看着比她老家茶山的地势还高。
“早知道我就不劝你来漠北了,不然也不至于受这个罪。”
婉儿看蜜娘把她的饭分了一部分给狗吃,她掏了个饼子递过去,“你吃吧,我坐牛车上不费劲儿,饱一点饿一点也没关系。”
蜜娘的确是饿了,这两天她分到的饼子又小又薄,粥也稀得能数米,夜里胃烧的难受,但她又有种自虐的痛快。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到去漠北的。”
蜜娘没接饼子,她去小溪边跪在地上用手捧水喝,夜里饿的受不了的时候她都是起来喝水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