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暮商道:“不要让我影响你的决定,江迎秋。”
季暮商很早以前就现江迎秋对他有种盲目的依赖,这种依赖达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可以称为……忠诚,这有点夸张却也是事实。
季暮商能确定无论他提多么过分的要求江迎秋都会做,且是拼尽全力、毫无保留地做,所以他要矫正江迎秋这种错误的依赖。
江迎秋微微出神,随即道:“季暮商,你怎么这么好啊。”
季暮商早已习惯江迎秋随时随地给他好人牌了,因此只是挑了一下眉当回应。
江迎秋道:“我想说,我一点能不会难过。”
他说的是实话,他先前情绪失态只因为他搞砸了开机仪式,搞砸了电影,搞砸了季暮商对他的信任。
季暮商见江迎秋没有一丝逞强的迹象,才说好。
江迎秋坐在沙上,用一种与自己丝毫不相关的讲故事的语气说:“我七岁那年被收养,最初,养父母对我还不错,能吃饱,能穿暖。”
这是江迎秋对“好”
的定义,是很低的要求,季暮商握着江迎秋手,继续安静听下来。
“但是很不巧,没过几年养父母家里有了自己孩子,也就是……开机仪式闯到现场那人,接下来的展就很俗套了。”
“我成为了家里的透明人,可有可无的人。但养父母还是给了我一副碗筷,一张足以容身的床,我很感激。”
“只可惜到了高中,家中生意越不景气,养父母叫我退学,我不愿,他们先是怀柔再是威逼,最后是动手,然后……他们现了一件事——原来打人是如此畅快解压,弥补了他们生意上的亏本、以及生活处处不顺的愤懑。”
“所以,我从高中起就没有回过家,听起来很倒霉,但我也很幸运,我学习不错,家教挣点钱刚好可以用来交学费,勉强念完高中,又偶然接触到表演,大学时更是通过些短片赚钱,倒也不算拮据。”
江迎秋三言两语就讲完了自己过往的二十多年,没有多余的形容词修饰,也没有任何表达个人主观情感的词语,但季暮商却听得心惊。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季暮商并不排除,他默默压下这种情绪,在确保江迎秋不会察觉到异样后揉着他脑袋,弯着眼睛赞许道:“你真的很厉害。”
他不能表现出一点的难过揪心,不然江迎秋会反过来安慰他,没这道理。
“比我厉害多了。”
季暮商如实说着,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我大学时还花家里的钱呢,毕业头两年创业亏本更需要靠家里补贴,不然就去喝西北风了。”
江迎秋笑笑,继续说:“他们一直知道我在做演员,但我也不出名,没有钱,所以一直各过各的,也从未联系过。”
“直至三年前,我演了一部网剧,算有点名气了吧,他们在电视上见到了我,然后便开始时不时地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所以每次都拒绝,但为了还七岁到高一的情,我一直断断续续地打钱。”
“钱不多但也不少,我们勉强达成了共识,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直至半年前,那人找到我地址,对我说养母病了,需要钱。”
“我看了病例,不是合成,不是伪造,肝癌前期治疗及时是可以痊愈,”
说到这里,江迎秋笑了一下,像是自嘲:“人总是这样,一旦遇见与生死有关的事,就能在一瞬间忘记所有不好,只记得好。我就是这样,我突然间只记得养母给我的碗筷和床,我没有犹豫,我打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