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凝姝揉去溅在眼里的水,一睁眼……看得更真切了。
这回,连水的遮挡都没有。
穆凝姝:「……」
朝下看不行,她果断抬头,正对上赫连煊的眼睛。
更不行了。
瞬间双颊滚烫。
但莫名其妙的担当感,不允许她落下风。
宫里出来的人,该是有见识的。身为贵族,从小有奴仆服侍,被人看看,看看别人,都是寻常。
上回他给她上药,坦坦荡荡,理直气壮。这回轮到她看他,她就得羞羞答答?
不行,她得稳住。
敕加人总爱笑话姜国女子胆怯,她今天亲自辟个谣,让他见识下姜国公主的格局。
这是人与人之间的面子问题,是国与国之间的文化较量。
她对视回去,目光坚定如义士。
赫连煊神态自如,眼神慢悠悠打量她。
她平日里,惯爱摆出副端正成熟模样。
礼仪周到,言辞得体,时常让人忘记,她也才十八岁。
他耐心不佳,素来厌烦人笨手笨脚,身边之人皆精明干练。
今晚却觉,她这样也挺有趣。
故作淡定,眼底却泄露出极隐蔽的懊恼和窘迫。
活泼,生动,是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浅粉色的寝衣溅过水,湿乎乎,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身形。
身形……咳,倒是的确成熟,做不了假。
终是赫连煊先挪开眸光。
他闷咳一声,「你衣裳湿了,去换件。」
穆凝姝如获大胜。
对峙解除,她莫名其妙的斗志瞬间无踪,再是撑不住场子,立即转身逃走,动如脱兔,连鞋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回到床榻这边,她脱去湿衣,随手扯过床头红袍。
穿着衣裳,她忽然想起白日里故意拿来怼玛茹的话。
她怼人时,只顾着随意发挥,见招拆招,往往别人说什麽,她就顺着怼回去。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穿旁人的贴身衣物,着实是件很暧昧的事。
他赏赐时挺大方,怎麽就非得吝惜一件半旧睡袍呢?直接送给她不行吗?
脑子里再度涌入方才的场景,羞耻感开始反扑。
她钻进绒毯中,胡乱拉起,把自己脑袋盖住。
唯有一睡解千愁。
明早起来,又是一条新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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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後的下午,天公作美,阳光温暖。
申时一刻,穆凝姝牵着绝影,准时到达王庭外,朝侍卫道:「我要见大单于,劳烦通传一声。」
侍卫笑道:「单于交代过,您来了直接进去,用不着通传。」
穆凝姝:「好,多谢。」
看来赫连煊记得约定,提前告诉了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