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偏僻的院子,这个时辰,这具尸体出现的十分蹊跷,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与火灾有关,只是当时只有它与葳蕤在屋中,要询问真相,便只能等葳蕤醒来。
不过惩治陈嬷嬷倒不用葳蕤指证,因为受陈嬷嬷折磨的不止她一人,凡是在她手下的宫女们无一不受过此罪,郑重阳刚一问,一个个都要站出来讨公道。
她们名义上虽是服侍狩元帝的,但实际上都是清扫庭院做粗活的宫人,轻易见不到狩元帝,最多路过的时候能瞧上两眼,饿上几顿又不像是巴掌罚跪拧人等处罚,光靠看根本看不出来,也饿不死人,宫女们便只能打下牙齿和血吞,如今能有这个机会,顿时都沸腾起来,你缺一顿我缺一顿的,立马就将陈嬷嬷钉死了。
陈嬷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怎麽也没想到皇上竟还能想起葳蕤,她想为自己辩解,如果不是张女官明里暗里暗示,她怎麽都不敢这麽对葳蕤,可是一抬头,那张女官正冷冷瞧着她,陈嬷嬷又不敢了。
张女官手段向来狠厉,且这回确实是她想主动讨好张女官,谁知道竟踢到铁板了,陈嬷嬷悔不当初,埋头求饶:「皇上,奴才在太极宫辛劳多年,也是为了太极宫才出此下策啊,这太极宫里里外外一点脏污都没有,皇上不看功劳也看苦劳,饶奴才一命吧。」
「你趴在宫女们身上吸血也配算作苦劳?」狩元帝嫌恶道,这嬷嬷是先帝时期便在的,他这几年精力都放在前朝,後宫人员几乎没什麽变动,如今看来是纵容她们太久了。
处置了陈嬷嬷後,见狩元帝看过来,张思毓立马跪下请罪:「下官监察不力,还望皇上责罚。」
狩元帝冷冷道:「朕不想再看见这种事,张女官,这些日子你确实松懈,若还有下次,这女官你也不必当了。」
张思毓抖了抖,她抬头,皇上已经移开了视线,正瞧着帐中人,神色莫测。
自登基後,她一直伴与皇上左右,从未见皇上对一宫女如此在意,即便是她,皇上恐怕连她叫什麽都不知道。
她一直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好好的,所以皇上才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可是如今却越来越难遮掩,她知道再这麽下去定会被撵走,可是整日看着皇上与那小宫女相处,又怎能苛求她一点嫉妒都不能有呢?
张思毓低头退下,没瞧见狩元帝回头看她那沉沉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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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这一觉睡得很香,刚睁开眼,在一旁候着的紫蕊就察觉到了,端着一碗鸡汤米粥过来:「葳蕤,你这回可吓死我了,到底怎麽回事,怎麽会起火?」
葳蕤打量着四周:「这里是……」
紫蕊神色变得奇怪起来,低声道:「这里是皇上的寝殿,我还是第一次见旁人躺在这张床上,即便是后妃,也从来没来过这里。」
葳蕤接过米粥:「眼前这幕倒是很熟悉,我刚来太极宫时,也多亏了你照料。」
紫蕊微妙的感觉到有什麽不一样了,主动道:「皇上去早朝了,应该快结束了。」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脚步声,紫蕊接过葳蕤递来的碗,低头候在一旁,葳蕤半撑着身子,咳了两声。
「醒了,」狩元帝一袭朝服还未换下,他看着面色苍白的葳蕤,「你能耐倒是挺大,生了这麽一场大火。」
紫蕊忙搁下碗,上前替狩元帝摘下朝冠,见葳蕤不说话,他挥退旁人:「平日里不都伶牙俐齿,今日怎麽哑口了。」
葳蕤又咳了两声,眼中含着水光盈盈向他看去:「奴婢愚钝,皇上想让奴婢说些什麽。」
「你知道朕在说什麽。」狩元帝挑起她的下巴,怜她病弱,可又恨她不识抬举。
在两相对峙中,葳蕤从不会落下风,她数着狩元帝的睫毛,抛出个大雷:「皇上以为,我是贪得无厌才拒绝了皇上是吗?」
狩元帝仿佛被烫着般,沉下了脸,但很快又反击:「难道不是这样吗?」
葳蕤却垂下睫羽,露出楚楚之态:「皇上要奴婢,奴婢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奴婢身份低贱,又怎配封位,在皇上身边,即便只是宫女,也能日日陪伴皇上,可若是入了宫,奴婢如此低贱之人,每年能见到皇上几回,是,奴婢是贪得无厌,奴婢只怕,皇上把奴婢忘了……」
狩元帝把下意识要说出口的当真吞了回去,沉默片刻,却只说:「谁说你是低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