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请假,买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飞机,赶到医院,找到肿瘤科病房。
曾友安说,郑敏确诊了乳腺癌,已经做过一次化疗。
医生正在查房,林鸢站在门口,看见郑敏斜靠在床头,曾湛英坐在床边。
病床上的女人好像瘦了些,没什麽精神。她本来就很白,此刻病房里冷白色的顶灯照着,让林鸢喉间哽意更甚。
她甚至有种不敢往前的惶恐,可还是忍不住喊了声:「妈妈。」
病房里蓦地一静。
郑敏起初愣了瞬,低喃似的:「鸢鸢?」
林鸢走过去,胀着眼眶,冲她笑了笑。
郑敏张了张嘴,伸手。
握住女儿冰凉手指的那刻,才确信数千公里外,唯一的亲人回来了。
可她却来不及高兴。
从没向父子俩发过脾气的女人,头一次,寒着脸孔,一字一顿地问坐在病床前的曾湛英:「是谁,打电话给鸢鸢的?」
曾湛英虚了瞬眼神,解释道:「这麽大的事,总要让她知道的。」
郑敏克制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不舒服的微微颤抖,问他:「是你不能签字吗?还是护工不能照顾我?为什麽非得,叫她回来。」
大概是对医院里的人生百态看多了,这样小波小澜的争执,都算不得什麽,查房的医生扫了这家人一眼,很平淡地说:「家属决定下,谁来签这个字,手术时间可以尽早安排。」
林鸢在电话里问过曾友安,结果自然是一问三不知,除了知道郑敏确诊乳腺癌,需要手术和人照顾,其它的病情情况,他都不清楚。
林鸢想问问医生情况,却听原本还躲闪装死的曾湛英,听完这句话终於有了反应,再次坚持问医生:「能不切吗?保守治疗。」
医生有些不耐烦了,冲曾湛英道:「你这人怎麽说不听呢?都说了现在浸润性无扩散,全切是最安全最合适的方案。」
曾湛英皱眉,下意识说:「那样还是个女人吗?」
林鸢脑袋嗡地一声,眯了瞬眼睛,死死看着他。
隔壁床的阿姨都忍不住嗤了声。
「好看重要还是命重要?!」医生本来就有些烦这个男的,此刻更是有些压不住火气。
亏得这家属还是高学历高职称,果然愚昧封建不分职业学历。
而一直没听到郑敏出声的林鸢,却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害怕郑敏和从前一样,什麽都听曾湛英的。
她忍不住看向她,捏紧她手,哽着嗓子祈求道:「妈妈……」
「曾湛英,」病床上瘦小的女人,突然平静开口,对坐在她床边的男人说,「我们离婚吧。」
男人愣住。
郑敏没去看他,转头向医生说:「秦医生,麻烦您了,我的手术,我女儿签字就好。」
立在一侧的林鸢,身侧紧握的拳,终於慢慢松开。
「曾教授,麻烦您出去。」她看向那位,还坐在凳子上不动如松的男人,平淡道,「这里不需要你。」
只剩下三个女人的病房里。
「什麽中早期,二级,医生说的我也不太懂。」郑敏本就温和的声音,此刻仍笑着,安慰她,「但是鸢鸢你别担心,医生说,做个左侧全切就可以,问题不大的。」
林鸢坐在她身边,想笑一笑的,却最终只能小声问:「你生病了,怎麽不告诉我?」
「是我让他们不要和你说的。」郑敏声音有些哑,愧歉道,「鸢鸢,妈妈帮不了你什麽。可也真的……没想过要拖你後腿。」
林鸢喉间一哽。
「这个毛病如果家里没有遗传,就是被他们男人气出来的。」同病房的阿姨在一旁忿忿道,「小姑娘我跟你说哦,你没来的时候,那俩父子来了都是当大爷的,恨不得还叫你妈妈伺候他们呢。」
郑敏冲她感激地笑笑。
刚化疗完的那天,她想喝水,曾湛英睡得太熟,还是隔壁床的大姐帮的她。
「鸢鸢,」郑敏转头,像考虑了很久,向她说,「可能是生这场病,叫我想通了。从前觉得,为了让你有个好点的生活环境,我吃点苦,没什麽。毕竟我能做的,好像也就是做个家庭主妇。」
「可如果,你觉得并不开心,那我……坚持那麽多年,到底是为了你好,还是在感动自己?」
「鸢鸢,你不要笑话妈妈。」郑敏捏了捏她的手,像林鸢小时候那样,有些轻松地问她,「妈妈也才53岁,也想变得更好。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林鸢鼻腔发酸,她忽然觉得,她这个女儿做的,是这样不称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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