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抽身离去时,崔嫣然顿觉身上的酒气也随之消散了些许,得以喘息的空隙,发觉脊背竟汗湿了衣裳,黏糊糊如同此刻的心情。
烛火晃动,裴知瑾转身走到衣箱柜子处,拉开了一个小柜子,随手把手上的书册放了进去。
屋内忽然寂静一片。
崔嫣然从床上起身,面?红耳热的,忽感?口乾,见到屋内的紫檀木桌上放置了酒壶,左右不见茶盏。
思量着这?酒理应不会醉人,便走到桌边坐下,打量着,准备倒下杯中时。
酒壶被身侧的裴知瑾接了过去:「吉时至,你我还未饮这?合卺酒。」
他随意?倒入杯中,递了给她。
因是坐着的缘故,她抬头看到了挨近自己?的他,艳红似火的新郎衣裳,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得身姿挺拔,俊朗迷人。
瞧见站在自己?前方的腰侧,悬挂着一枚玉佩,定睛一看,正?是与自己?当初定亲时一对的玉佩,她的心莫名一颤,手中的酒杯免不得晃动。
他的眼眉一直含着笑意?,如深渊般令人着迷。
此刻的屋内,就只有她与裴知瑾,桌上的烛火燃烧噼啪声响。
裴知瑾俯身低头,距离近到可?以看到他漆黑眼瞳中的自己?,他略微侧了侧头,抬头一饮而尽。
他低声问道?:「怎了?」
抬眸就瞧见他眼中促狭的笑意?,崔嫣然耳尖微烫,慌忙躲开他的视线,敷衍道?:「当真好酒量。」
崔嫣然望着手上的酒杯,思索片刻,也一口饮尽杯中的合卺酒。
不曾想到,这?酒竟这?般的烈,她饮得急,被呛到接连咳嗽几声,眼睛湿漉漉的,娇柔无?辜作态,尽落入了裴知瑾的眼中。
夜风袭入,晃动了映在窗纸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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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暗,月牙悬挂天际。
裴府大?门口灯火通明,喜宴结束,宾客陆续乘坐马车离去。
季闻礼自裴府大?门走出,立在门口,回首望着裴府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一身墨绿色锦服,月色泠泠,更衬其冷清。
「公子,留步。」
身後传来急促的叫唤声,紧接着脚步匆匆,跑了过来。
他转身回头,看到的是一个面?容略憨厚的陌生小厮。
小厮恭敬行礼:「公子,我家侯爷有请。」
心中一阵疑惑,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对面?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掀开马车帷幔,里面?端坐着一富态男子。
面?前这?人,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即便已经上了年?纪,鲜少留下岁月痕迹,依然是威风凌凌,俊朗不凡。
「你是?」
「许久不见,你可还好?闻儿。」
闻儿,这?是他的乳名,仅有母亲在世时会这?般唤他,不过,母亲在多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马车里的人看着他,撑着半起身,缓缓道?:「多年?未见,你可?还记得我。」
此言一出,季闻礼有些诧异,细细地看了看一眼,发现马车里的人,眉宇间似乎有些熟悉。
脑中电闪雷鸣,梦中似有人也这般唤他,但那人,就是害得母亲病逝,郁郁而终的。
他站在马车前,微挑眉,冷哼一声:「不记得了,侯爷口中的人早已经死了。」
言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等等……」
马车里的人慌了,急忙下了马车,丝毫没有方才的镇定自如,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身旁的小厮见状,赶在季闻礼的前面?挡住了去路。
他语气冷漠如冰:「不知侯爷这?般为?难一个无?父无?母的人,是作何用意??」
宁国侯疾步上前,讨好道?:「你母亲的事?,我当日并不知晓,事?後再寻你们时,却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季闻礼轻哼一声:「侯爷莫要为?难小的了,您是贵人,我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
每每想到雨夜,母亲缠绵病榻的苍白神?情,每日都在期盼能与此人再见一面?,可?即便到了母亲病逝後,宁国侯也不曾上门见过一面?,还遣人把房契收回,连累母亲连置办葬礼的地方都没有。
面?对如此冷血凉薄之人,心中就只有无?比的憎恨,他没上门寻仇已是好了,如今竟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闻儿,只要你愿意?原谅我,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他听後,不以为?意?道?:「这?话还是留给你对侯夫人说吧,我不信,若无?得你的许可?,侯夫人会明目张胆的做那些事?,母亲都已经不争了,远离盛京,依旧还是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