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在来?的路上没想要杀她的,是?当时我与她在房中吵了架,然後丶然後我赌气,一个人到林子里随意走走,看到一座被杂草盖起来?的土地公丶土地婆的坐像时,忍不住就开始大倒苦水。是?一个戴着斗笠丶手捧白玉观音像的女人,她突然从竹林背後窜出来?,笑话我『既然她不想回去?,你替她回去?不就好了』之类的话,我才……我才……」
她剩下的话全部被呜咽声掩盖,再?也听不清楚。看着她被官差带走,季窈感到深深的无力。
因为路人随意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私欲无限放大,最终导致灾祸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不过这个头?戴斗笠丶手捧观音像出现在逐鹿客栈与揽山居之间的女人,也可以说是?帮凶之一了。
「白玉观音像……」
等等!
季窈眼神一亮,终於想起自己在何处见过白玉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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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逐鹿客栈中,锺四娘子正在带着夥计打扫大堂,兴致高?昂准备重?新开张。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临到客栈门口戛然而止。季窈翻身下马,解开拴在马上的画卷,黑着脸进到大堂。
「季掌柜,怎麽一个人来?了?银子我会找人给?你送的。」
「我不是?来?要银子的。」
少女在锺四娘子面前站定,伸手将画卷展开。女娘抬头?看来?,画卷上的少女白衣红裙,面容清丽婉约,笑得正甜。
「这是?……」
「她就是?深夜在你客栈後面哀嚎痛哭的女子。」
接过画卷,锺四娘子面带惋惜道?:「多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听说杀她的人已经认罪伏法,不日就要斩首,想来?她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
「还没有,」季窈摇头?,目光瞟向?二楼客房,想起里面供奉的白玉观音像来?,「还差一个。」
「谁?」
「你。」
她这话来?得莫名其妙,锺四娘子先是?顿神,反应过来?有些生气。
「你这话何意?她的死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打算把画卷还回来?,季窈偏要塞到她手里,眸底有微光闪动。
「是?你在树林里遇到她的丫鬟,劝那丫鬟取她孙家次女之为而代之,那丫鬟才会起杀心对她动手。我已经去?附近的尼姑庵问过,只有你在一个多月前到庙中花重?金请了一座白玉观音像回去?,且那日日头?毒辣,是?以你离开尼姑庵时,才会像主?持师太要了一顶斗笠遮阳。」
在季窈事无巨细地描述下,锺四娘子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她骤然慌张起来?,抱着的画像宛如烫手山芋。
「我不过是?顺着她的话随口一说……」
「一句话可以救人,一句话也可以杀人。整件事看上去?似乎与你无关?,可实际上可能也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开始,也因为你找到了我们而结束。俗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便?是?如此。锺四娘子,如果?我是?你,我会从此谨言慎行,将孙乐知的画像找个佛堂供奉起来?,时常上香以表忏悔。」
做完这一切,季窈心里一块大石头?终於落地,她骑马回南风馆的路上,感受着疾风拂面,觉得畅快无比。
今後再?想起孙乐知,便?不会再?是?那种可怕的脸了。
进到簋街,少女下马牵绳,小心地避开人群。刚走到南风馆门口长街,就看见南星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看模样?分明是?在等她。
这才让少女想起,自己拿到画像以後谁也没说一声,赶着就出来?了,现在回去?怕是?要挨骂。
果?不其然,季窈躲着人群尽量往边上走,企图从厨房後门回家未果?,被眼尖的少年逮个正着。南星气鼓鼓地走过来?,一把捏住季窈脸蛋,薄唇微抿,面含怒气。
「师娘自己说吧,这是?第几次了?往日有我陪着都?曾数次遇险,现在不但不吸取教训,反而一声不吭偷跑出去??」
「疼疼疼,」从他手里挣脱,季窈牵着马,将头?埋下去?不敢看他,「心里光惦记着教训人去?了,下不为例丶下不为例。」
鬼才会信她的话!
少年抢过她手里的缰绳扔在一边,将季窈拉到无人处角落里,开始数落她。
「从前不是?说好了行任何事都?要先告知我,不让我担心的吗?你就知道?说我下不为例,自己已经破例好几回了……」
「你不也破例又亲了我好几次了?光知道?说我……」
她主?动提起,後知後觉有些後悔,将头?偏向?一边,耳垂微微泛红。
经她这麽一说,南星才恍然察觉到,两人已许久没有找到机会独处。不如……
季窈正害羞着,腰身突然被搂过去?。南星细言软语,贴在她耳边讨好。
「我担心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