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肆嗤嗤笑出声,而后正色道:“又有坊间传言,皇上身子骨弱…”
荀3的脸又覆上一层红,忙捂住荀肆的嘴:“快别说了,你这女子讲话无遮拦!”
姐妹二人正笑闹着,丫头正红端着最后一盘菜进了门,看到荀肆朝她点点头。定西跟在她身后,脸红了半边,眼不自在的瞄了一眼正红。荀肆轻咳一声,朝正红眨眨眼,不怀好意朝定西那点点下巴,正红原本泰然的神态突然扭捏起来。
这一餐饭用的笑语连连。饭后荀夫人丢给荀肆几两银子,要她带着小厮去街上切肉。荀肆攥着银两便出门了,支开了小厮,便去后街寻那混混。远远的瞧见一个人影儿猫腰跑了,荀肆撒腿追了上去,直追了三条街才将那混混拦住。冒着大雪跑这许久,二人都累坏了。
“你跑什么?”
荀肆跳起来揪住他头:“谁叫你跑!”
混混双手合十朝荀肆拜拜:“姑奶奶饶命。”
他头顶冒着热气,格外狼狈。
“谁要你的命!给你送银子!那女子呢?”
荀肆松开手,伸进袖口掏银子。
那混混却长叹一声凑到荀肆面前:“昨儿夜里大雪,我那破院门咯吱咯吱响了一夜,清早睁了眼,院内一个一个野兽脚印,那女子亦不见了踪影。许是被熊吃了…”
混混声音愈的小,眼神落在脚尖,一点不敢看荀肆。
荀肆他是听说过的,茅厕内的石头,又臭又硬,自然不敢与她硬碰硬。但那女子买家是早定了的,骗过荀肆,顶多挨她一顿打。得罪了买家,恐怕要没命。这样想着,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向荀肆:“被熊吃了,连个肉渣都没留…”
那荀肆却一动不动,歪着头看他,眼神寒凉凉的,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要。”
荀肆缓缓将银子塞进衣袖:“你这人牙子的买卖今日算是到头了。”
讲完这句扭头就走,阿大说过,做人要留三分后手,不害人不怕人不受制于人。荀肆准备了银子为那女子赎身,自然也做好了被这混混哄骗的打算。她人虽出了城,但亦是派了正红盯着的,昨儿夜里几个彪形大汉进了这混混的破院儿带走了那女子,人被正红截下了,而今正坐在僻静的一处赏雪。
那混混见她这般反应,意识到事情不妥,几步追上去:“祖宗诶,小的讲的…”
话未讲完,荀肆的巴掌已挥到他面上,清脆的响声在破败的长街上传了很远。
“打的好。”
若声音有温度,这句打的好应是阿娘那陶罐里温着的粥,暖的。
荀肆寻声望去,一个身着长袄的先生垂站在那,正望着她笑。身后则端立着两个面无表情之人。
荀肆声音脆生生的笑着问那人:“来者何人?”
天甫一擦亮,营帐门便被拍的啪啪响。定西那没遮没拦的嗓门传进荀肆耳朵:“肆儿小姐,快来看呀!大雪盖了山头,天上掉野雀子了!”
这声喊透着苍凉,将大西北的雄浑剪成碎末,荀肆披着衣裳冲了出去。
野雀子如失了魂,扑腾着翅膀穿过雪幕从空中向下俯冲,到了地上,再没力气起身,耷拉着头在地上,奄奄一息。
荀良站在一旁背着手一言不,神色不好看。
“灾年啊…”
定西在荀肆耳旁轻声说道,荀肆难得正经,瞧着那地上的雀子心里难受。约么在十年前,也有过这样一回。连雀子都寻不到吃食,一头栽进营地,指望着士兵们偶善心喂上一喂。士兵们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每日紧着肚皮,那年新帝登基,朝廷的粮食到第二年打春才运到。
“你去。”
荀良对一旁的韩城说道:“写折子给朝廷,照实说,要朝廷多拨些粮草。”
荀肆看着荀良铁青的脸,蹭到他身旁轻轻揪了揪他衣袖。
“回府去。”
荀良赶她走。
荀肆不走,可怜巴巴看着荀良,而后踮起脚尖与他耳语。
“当真?”
荀良眉头一挑,看着荀肆。后者郑重点头:“当真。”
“知晓了,滚回府去。风雪大,让定西送你。”
说罢作势踢了荀肆一脚,荀肆灵巧闪过,这会儿不能给阿大添堵了,朝定西勾勾手指:“走吧,定西。”
二人上了马朝陇原城走。积雪愈的深了,马蹄陷在雪地上,一脚又一脚,没法骑快。索性慢下来。
“肆儿小姐,熊!”
定西手朝前一指,荀肆定睛一看,可不是,几头黑熊正冒着风雪跑呢。这会儿可不敢与它们照面,于是停下马来等他们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