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见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如果不是当日被朱逊烁冤枉,她这辈子很可能连罗知府这样的四品官都无缘得见,而现在——她将要见到皇帝了。
&1dquo;你手劲还挺大的。”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展见星惊醒,忽然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走在旁边的朱成钧的手,还捏得死紧。
&1dquo;我不是有意的。”她低低仓促回了一句,要松开手。
朱成钧却反手把她拉住了:&1dquo;想拉就拉着吧,我又捏不坏。”
又道:&1dquo;你紧张什么,我看这里同王府也差不多。”
他这么一说,展见星举目一望,现还真是的,朱红高墙,琉璃彩瓦,巍峨宫殿,她出入代王府已有半个月,这些对她来说都并不陌生。
她心中不觉放松了一点下来,开始有心情打量一下周遭。
这里像代王府,但跟代王府又截然不同,宽阔的御道上,朱衣公卿,青衫舍人,来往不绝,景象固然是寻常的,对展见星来说又是震撼的。
这里是万里江山的中枢心脏之所在,擦身而过的随便一个七八品舍人都是人中俊杰,他们的面容自矜而又自信,举止忙碌而又从容。
风拂在面上,展见星油然而生一种欣羡。
就在这种情绪之中,他们一行人在一个中书舍人的引领下来到了文华殿前。
皇帝这时正在便殿里处理日常政务,里面还有官员在,争执声隐隐传出来。
&1dquo;&he11ip;&he11ip;汉王请求恢复两护卫&he11ip;&he11ip;”
&1dquo;皇上,万万不可&he11ip;&he11ip;”
&1dquo;汉王的两护卫乃是先帝大怒之下所削减,如今他已经改过,皇上为彰手足仁德&he11ip;&he11ip;”
展见星与朱成钧皆是茫然,楚翰林与罗知府对视一眼,却是心下了然,这位汉王是当今的亲兄弟,随先帝起兵靖难,建有大功,深受先帝喜爱,一度险些夺位,幸而先帝英明,最终还是将皇位传给了长子,并且削减了汉王的护卫,将他逐去了封地上。
朱逊烁也是知道的,嫉妒地道:&1dquo;恢复什么护卫,削了两个,不还有一个么,我们可是三卫都没了,也没个人替我们说话。”
代王府的护卫也是在先帝手里丢了的,这怪代王自己,他在大同鱼肉百姓,官员们纷纷参奏,先帝命他上京解释,他居然不去,先帝是什么好性子,一怒之下便把他的护卫全削了,又把代王府也圈禁了。
楚翰林和罗知府都装没听见,没了护卫圈禁八年一放出来还闹事,这要有护卫,还不知道怎么祸害人呢。
里面的争论终于告了一段落,他们站在阶下,听得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到底恢没恢复,只见又过一会,几个官员鱼贯而出,面色各有喜怒。
然后门口的内侍进去通传,口谕出来,暂且先只召了楚翰林和罗知府进去。
朱逊烁朱成锠都有些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等着,又竖着耳朵想去听里面的话。
这回是正常奏事,里面说话的音量都不大,却是听不见什么了。
两人等得挠心之际,终于里面传出话来,传他们觐见。两人忙整理了衣裳,互瞪一眼,抖擞地迈步进去。
于是殿外便只剩了展见星和朱成钧两个。
一群人的时候,还好壮个胆,如今人全进去了,展见星萧瑟地立着,看一眼旁边仅剩的朱成钧——只比她高一点点,真是怎么看怎么靠不住。
她的紧张又全回来了。
朱成钧挺大方,把手给她:&1dquo;再给你捏会?”
展见星低声道:&1dquo;不要。”
&1dquo;那你给我拉着,我紧张着呢。”朱成钧不由分说便把她手抓起,展见星原要挣扎,感觉到他掌心里微微的汗意,不由一顿。
这个天气,又没跑跳,是不会无故出汗的,他居然真的也在紧张。
这让展见星愿意说话起来,她小声道:&1dquo;九爷,你害怕吗?”
朱成钧凝视着她,道:&1dquo;我怕。”
&1dquo;怕我出卖你?”
朱成钧点点头,但随之,又摇摇头。
展见星不解:&1dquo;怎么?”
朱成钧没有回答,他是害怕,但他不是怕展见星扛不住说出实情以后,他会有什么结果,而是,这件事情本身。
为什么怕,他说不清楚,他本来也从未得到过这些,但有了之后再失去,好像就是分外不能忍受——哪怕原不是他该有的东西。
&1dquo;九爷,如果皇上不相信我,我可能要说出你——”
&1dquo;皇上有旨,宣你二人进去。”
展见星的话被打断,她愣住,怎么会这么快?朱逊烁和朱成锠好像才进去,楚翰林和罗知府的觐见时间比他们都长多了。
&1dquo;嘶。”
她回过神抽了口凉气,因为朱成钧忽然重重捏了她一下。
展见星以为他是提醒,便匆忙收拾起情绪,道:&1dquo;九爷,我们进去吧。”
朱成钧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很淡,他放开了手,道:&1dquo;你之后如果过不下去,可以来找我。”
展见星:&1dquo;——?”
她莫名其妙,但朱成钧说完转身就迈步上了台阶,她无暇追问,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