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颐在她帮她整理头发时询问,“你是上海来的记者吗?”
“是呀。”
霍时雯说。
“你是什么报纸呀?”
她继续问,“是不是比宋麒的报纸大很多?”
“是《申报》,”
霍时雯说,“大一些吧,他那份也做得很好。”
头发理好了,她退了两步,开始调试相机。于曼颐先前只去过一次镇上的照相馆,见过一台很古老的相机,按下快门时发出巨大的“咔嚓”
声,白光刺眼得像是发生了爆炸。
霍时雯这台很小,也不需要架三脚架,很适合她这样的身量随身带着。
“你是不是既要写文章,也要拍照呀?”
于曼颐又问。她对霍时雯充满了好奇。
“我是摄影记者转行,”
霍时雯说,朝她笑笑,“我先前在照相馆工作。”
于曼颐很惊讶。
“女人可以在照相馆吗?照相馆里也有女人工作吗?”
“可以,但你要拍得比男人好很多才行。”
霍时雯说。
“你好厉害,”
于曼颐由衷道,“那你一定能赚好多钱,完全够自己安身立命了。”
霍时雯冷静如斯,也不禁有些好笑。她说:“赚得不多,只够租公寓和吃饭,上海太贵了。”
“那就很多了,”
于曼颐说,“于家没有一个女人赚钱,我只见过胭脂店和布坊的老板娘出门赚钱。我们这儿的邮局、银行,还有你说的照相馆,都不要女人。”
“上海的邮局、银行、照相馆,都要女人,”
霍时雯说,“报社也要女人。如果他们也不要女人,我也不必背井离乡地跑去上海了,什么都那样贵。”
她看起来很体面,但两次说贵,于是于曼颐相信,上海是真的很贵。连霍时雯这样的女人也只能赚够租房吃饭的钱,她去了,恐怕只能露宿街头了。
她替于曼颐找了一处台阶,旁边摆设了太湖石,石上又探过来一树梢的花。于曼颐在树梢下站定,宋麒也将画拿过来了。
霍时雯展开画卷打量,笑了一句“真是很像”
,便让于曼颐拿着画,在树底下摆拍了几张。于曼颐身体有些僵,她问:“姐姐,这像是要登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