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手摊脚地躺到沙上,年近四十的beta姐姐终于了却一桩心事,整个人软了下来。闻人律贴心地给她又倒了一杯咖啡,自己的神经却依旧紧绷着,没敢松懈。
他点开备忘录查看最近亟待确认的工作,在看到其中一条待办事项时,他眉心一蹙,信息把唐秘书叫了进来:“唐姐,悍马那边的新合同还没寄过来吗?”
“还没呢。”
唐秘书说,“放假以前我催过一次。他们说还在走程序,有几个领导出国了,没法审批,要等节后。”
还要等啊……闻人律沉默不语,心中莫名感到不安。他总感觉,继续拖下去要出岔子……可至于那个岔子是什么,他也不敢往深里想。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寒冷的温度透过窗玻璃传进来,冻得闻人律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疑心场馆改造时工人是不是把墙体隔热材料偷工减料了,他打电话给后勤处,让他们把中央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5c:“冷成这样,怎么办公啊?调高一些,之后升温了再调回去。”
挂掉电话,抬起头,穿着一身黑色羊绒大衣的褚云争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一个略显寂寥的笑容,望着自己,凉凉地道:“几年过去,你都学会关心无关紧要的人了。”
下意识拧起眉,闻人律想:这人怎么总是随意出入登峰?看来,门卫和保安该重新培训一下了。
不悦地站起身,他不疾不徐走向沙,不像邀请,也不像赶客,就站在那儿不咸不淡地问:“褚老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褚云争站在门口,不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怎么,现在连杯茶都不舍得请我喝了?”
沉吟几秒,闻人律没有回答,径直坐到茶几后面,开始烧水泡茶。见状,褚云争咬咬唇,这才走进来,在茶几前方的沙上坐下。
他似乎是淋雨过来的,头微湿,黑色毛呢大衣上也满是细密的雨珠。闻人律无意间瞥见,本来不想搭,但不知为何,他想到前几日,洛城在伞下老是乱走,也是淋了一背的雨珠,便习惯性地道:“把大衣脱了吧。放到边上,很快就干了。”
猛然抬起头,受宠若惊地望向他,褚云争怔忡地微瞪着眼睛,突然轻笑一声,讽刺道:“以前我们谈恋爱时,你都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及以前,闻人律的眉心又蹙了起来,沉着脸没有吭声。他自顾自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干净的备用杯子。褚云争敏锐地看到角落里摆着三四个造型各异的显眼茶杯,又是一声嗤笑:“贵客专用的?……上次我来过之后,你没有考虑给我也准备一个吗?”
闻人律不答他,只兀自烫好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
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澄澈茶水,褚云争只感觉眼底又开始酸:“如果我说,我是来跟你谈洛城和伍沛霖的德比之战的,你信吗?”
“不信。”
闻人律不假思索地道,“你谈公事不是这个架势。”
“——那你觉得我是来谈什么的?”
褚云争微低着头,那双追根究底的眼睛仿佛在对他出灵魂层面的质问。闻人律垂着眼,却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自顾自地用茶水淋在那一排安静的茶宠上,也不回答他的明知故问。
这一刻,褚云争明白,他早已看透了自己的来意。只不过不想戳破,亦不想应对而已。
自嘲地冷笑一下,他撇开脸,用力眨着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溢出来:“我以为你是天性冷漠,对谁都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能力,改变不了你……结果,我没想到,前后不过一年,你居然在别人那里学会了温柔,学会了照顾人?闻人律,当年分手的时候,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说的?”
面对他的质问,闻人律拧着眉,不回答,亦不看他,好像只觉得烦躁。这个表情让褚云争不禁浑身冷,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两人冷战的时候:“……你说你不会,你说你没有这种习惯,你说我是在强求你!那现在呢,那个人有没有强求你?他有没有打乱过你的计划,有没有不识时务、无取闹过?”
虽然不明白褚云争是怎么得出自己有恋人的结论,但闻人律还是顺着他的问话下意识回想了一番:有没有打乱我的计划,有没有无取闹过……一瞬间,不胜枚举的事例涌上脑海,他失笑地勾起唇,那表情有些无奈,但又更像甘之如饴:都有过。
坐在他对面,褚云争第一次现,这个人的表情如此好懂。
心脏一瞬间麻木了,他执拗的肩膀垮塌下来,以往的傲气全部被打成碎块,散落在地,被这个人无情地碾成尘土。那一刻,褚云争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明明很想哭,可眼泪却流不出来,尽数冻结在眼眶里:“闻人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