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在門口等了一會,門才從裡面吱呀一聲打開了。吳淑雅也站了起來,緊皺著眉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怎麼啦?吳老師,您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有。"吳淑雅支支吾吾的說道。看她的神情分明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吳淑雅雖然重病在身,但頭腦清醒,她不願說,米夏也不勉強。扶著她向臥室走去。
"老林呢?"
"他喝醉了在床上躺著呢!"
"你剛才說要讀老林寫的情詩給我聽,說實話,他的那些詩啊!情詩啊!都是他自己的詩人情懷,寫給自己看的,寫給他的讀者看的。他都從來沒有讀給我聽過,也許是我不懂得欣賞,他覺得沒這個必要吧!"吳淑雅的聲音里有些許的失望。
米夏也有些吃驚,本來是挖空心思想逗吳淑雅開心,沒想到卻勾起了她心中遺憾的事情。米夏尷尬的笑了兩聲,勸慰道:"世上的男人很多,但從情感的方面歸納起來,無外乎就兩種,一種甜言蜜語光說不練型的,另外一種就是沉默寡言實幹型的。林老師就是後一種,雖然才華橫溢文章寫得極好,但在現實生活里卻不是甜言蜜語型的,是實幹型的。"就像林之謙寫在《霍亂時期的愛情》里的幾行字,要不是偶然看到,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也不敢想像林之謙會如此的愛她。
吳淑雅輕輕笑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米夏:"你和林之謙雖然認識沒有多久,你到是挺了解他的。"
米夏一聽,就有些慌了,忙解釋說:"我哪裡有吳老師了解他呀!你們都生活了幾十年了。"
"米夏,你不用這麼謹慎細微的,我既然認定了你,日後把老林託付給你,就不會在和你爭風吃醋了,在說我現在也沒有這個精力了。"
已經走到了臥室,到了床邊,吳淑雅坐到了床上,米夏幫她蓋好被子。
吳淑雅半坐著靠在床上,眉頭緊皺,神情有些痛苦,此刻她身體裡又開始痛了,她緊緊的咬著牙,沒有了藥力的控制,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如此的疼痛難忍,大冬天的她額頭都疼得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米夏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十分的焦急,但又幫不上忙。
只是輕聲的問道:"吳老師,我要怎麼做才能減輕你的痛苦呢?"
吳淑雅蒼白著臉,神情虛弱的不講話。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才輕聲的說:"去把老林寫的情書詩集拿過來,我想聽聽他寫的那些情詩。"
米夏快的向林之謙的書房走去,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林之謙的詩集,又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床上熟睡的林之謙,便走出了書房,輕輕的關上了門。
米夏到了吳淑雅的臥室,拿出手機放了一舒緩的曲子,翻開詩集找到了她最喜歡的那情詩,聲音溫柔緩緩的讀到:
愛是這樣不易
要熬過幾個數九寒冬
驛動的心依舊
來去匆匆
五月的足音
踩著飄落的桃花
天邊日落時同行
不是視而不見
是怕驚了誰的夏夢
米夏認真的給吳淑雅讀著林之謙年輕時侯寫的情詩集,不知不覺就到了夜幕時分,窗外已經是萬家燈火。吳淑雅半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神色祥和的聽著從米夏聲音里流淌出來的美妙文字,一句話也不講,像是陷入了沉思,對往事的追憶之中。
米夏正陶醉的讀著這些詩,想當然的把這些詩想像成林之謙寫給她的,但心中不由得算了下林之謙在出版這本詩集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麼,這麼一算,心裡就樂了起來,林之謙在出版這本情書集時,才36歲,那時自己才5歲,正上幼兒園呢!什麼都不懂!
窗外忽然間狂風大作,吹得玻璃嘩嘩直響,米夏被這響聲拉回了天馬行空般的思緒,她轉過身,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吳淑雅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就嚇了一跳,上前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的叫了一聲:「吳老師」
吳淑雅並沒有答應,米夏有些害怕,趁著幫她往上拉被子的時候,輕輕的碰了下她的手,還是溫熱的,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轉身走出了臥室準備去餐廳收拾中午的碗筷,到了客廳時,正迎上從書房裡走出來的林之謙,他頭髮睡得有些零亂,臉還有些駝紅。見了米夏怔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和羞澀,仿佛是做錯了什麼事,被人突然發現了的尷尬神情。
米夏急著要去準備晚飯,也沒有發現他異樣的神情,只是對著他微微一笑:「之謙,你醒了。吳老師剛剛睡著,你餓了嗎?我現在去做晚飯。」
林之謙也不答他的問話,只是那麼定定的看著她,吃吃的笑著。
米夏伸出手摸了下他的額頭,輕聲問道:「你怎麼啦?老笑什麼?」作為一個心理諮詢師看到別人反常的表情,她總會下意識的聯想到他是不是受刺激太深而產生的精神錯亂。
「你剛才是不是坐到了我書桌旁的椅子上,而且還看了我正在看的書。」
米夏微笑的點了點頭,心中知道了他反常所為何故了。
「是的,怎麼啦?」
「那你看了我鉛筆寫的那段話啦?」
米夏抿著嘴,用力的裝作一臉平靜,淡然的說道:「不就是我是你心中永遠的費爾明娜嗎?比起她,我更喜歡簡。愛,兩個人不用等那麼多年。」說完,也不管林之謙一臉被她戲弄的委屈臉,疾步向餐桌走去,心裡美滋滋的,低著頭開始收拾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林之謙看著她嬌俏,一幅漫不經心不關我事的模樣,心中有一些委屈,要知道那可是他發自肺腑,想了好久才寫出來的,她竟然不領情,還嫌他的比喻不恰當,那簡。愛不是沒有費爾明娜漂亮嗎?
米夏端著一摞碗,像一陣清風一樣,從他身邊飄過,轉到了廚房裡。
林之謙無奈的笑了笑,向吳淑雅的臥室走去,到了她的床前,看著她正睡得香甜,嘴角還噙著淺笑,心中想道:「看來自己聽從米夏的建議,讓吳淑雅回家養病是對的,在同等身體受折磨的情況下,最起碼她的心情是愉悅的,不像在醫院裡那般死寂沉沉,淚眼婆娑。」
當他轉身正準備出去時,目光無意中瞥見了放在梳妝鏡上面的詩集,他信手拿了起來,翻了幾頁,意味深長的看了幾眼,又放到了原處。
轉身離開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