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风推动这位铁匠往前走,踏入山腰处,这位铁匠将会按照契约,成为一个登山者。
“吃喝一事,可小可大。说小,可取一捧粟米尝,汲石上甘泉水;说大……”
,随着铁匠走远,那声音也渐渐不能被听见。
在前行之人继续往山腰而去的时候,留在原地的白袍男子盯着火光,听着这声音,久久沉默着。
当那火光逐渐变小,露出一只熊模样的家伙,跌出火焰的熊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白袍男子见状笑了笑,放下手中灯盏,把它抱了起来,放在了山岩间的神龛里,然后把那盏灯搁置在了神龛边上。
大家的肩上像落了一层雪,白茫茫一片。铁匠肩上也是,白袍男子肩上也是,睡在神龛的小熊肚皮上也是。天地月色下,人和神灵都枕着同一窗月光。那些记得住的、记不住的,也凭依同一片山河。
从这里到山腰,月光都是软的柔的浮起来的白绵绵。再回头,火光已经不能被看见了。可是山路边的灯一直亮着,照着他的路。
登山的铁匠靠在山岩上休息,在那个时候,他抬头好像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站在山腰。
那位男人在等他,铁匠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连忙动身,继续前进,在山腰处看见了一座房屋。
铁匠扣响房门,得了应允进去,开门就见着一位黑袍男子坐在案桌后面,手上拿着红纸和剪刀。
烛火微小如豆,红纸的红影贴在男子面上,还没他眼下的赤红深。
那案桌上面已经有了许多张剪好的作品了,并不是像璃月街巷间的普通剪纸,而是如同人之侧影的轮廓。
剪纸所用的纸张比白纸柔,拿在手上也是垂了半截,像是雨季里璃月的溽滩就这样垮在桌面上。男人不在意,还是慢慢剪动它,一丝不苟。
男人始终不说话,他似乎对铁匠无话可说。
铁匠告罪一声,放下背篓,走出门去。
屋檐下坐着一个老头,正在抽旱烟。老头手上的老茧彰显着,他也是一位匠人,只是老去。
“这山上的人们,活着的、死去的、活跃的、衰亡的,他们的爱恨悲苦都根植在这片土地上。”
“而这些被我们称作为凡民的人们,血脉脆弱,却也坚强。”
“好像这种看起来什么样,实际上并不相同的例子,也是有许多。常说世间山石坚不可摧,可于山顶击落也会粉身碎骨;常说尘世长河奔流不止,可剑客一心一意一能断流一瞬;常说天穹长虹不见尽头,可帝君那一□□便贯虹。”
“你见这山,是此山吗?”
手握烟斗的老人,垂头低手,将烟斗掉转,磕在青石台阶上。
寒氏匠人没有说话,他仰头看了看月亮,又低头看了看这位老前辈。
然后年轻的那个,直视着年老的那个的双眼。
“我看见了你眼里的山,”
青年说道,“所以我现在在想,我真的可以爬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