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娘亲面前就是这般赤裸裸。
「那是因为……我想娘了……」
她确实思念娘亲,海中与6地分开生活,她得空了才能见娘一面,拿这个当藉口也挺能打混过去。
身为娘亲的银瑶并未再追问下去,却是拉着谢馥宇的手一起在海中畅游。
她摆动着那条既优雅又强而有力的鱼尾,让女儿无须靠双腿踢水亦能感受自身好似变成一条大鱼,活得自由自在。
当海面上浮出两颗脑袋瓜时,水光映月,月光映水,淡淡银辉彷佛也映上母女俩相视而笑的容颜。
突然,银瑶的眸光从女儿的脸上移至她身後不远处的岸边上。
目力绝佳的她微挑柳眉,开口时柔嗓如吟。「看着并非漕帮的人,是一位陌生男子呢,好像专程候在那儿。」略顿。「可是宇儿的友人?」
谢馥宇闻言倏地调头去看,就这麽一眼,只觉方才在海中恣意畅游、自在飞扬的一颗心又被塞进诸多意绪。
「不过是一位故人,没事的。」她重振作。「娘,那我回去了。」
银瑶没再追问,仅带着笑抚了抚女儿的脸颊,随即沉进海里。
谢馥宇也很想再次沉进海中,但躲得了今晚躲不过。
她朝岸边游回,游至浅滩立起,一步步走回搁置鞋袜之处,而傅靖战便伫立在那里。
见她浑身湿淋淋直滴水,傅靖战立时解下身上的薄披风欲为她披上。
「不必。多谢世子爷美意。」她很快退开,目光有些不敢与他对上,遂弯身拾起自己的鞋袜。
曾经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好友,分别七年,如今却连好好说句话都不会了。谢馥宇自知理亏,毕竟当年她对他干下那事……实在没脸面对。
好烦躁!
气氛凝重且尴尬,彷佛连海风都被拖累,吹在身上忽觉黏腻潮湿。
在一阵压得人几难喘息的沉默後,她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轻沉嗓音,问着——
「……世子爷吗?莫非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再唤了?」
胸口被那话中的怨气狠狠捧疼,谢馥宇倏地扬睫。
这会儿终於与他四目交接,却无法辨明他此刻神情究竟是怒是恨,抑或是其他什麽,但那双长目深邃得宛若这片大海,像能吞噬掉她亦在包容着她。
烦躁到心悸,她眸光再次飘开,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傅长安,如今你替朝廷办差,此次会来到东海想必亦是领了皇上的旨意,倘若我没猜错,应与海防之务相关,你是为了査明海防内幕、揪出内鬼而来的,是吗?」
她想同他说的是,既然领了圣旨办皇差,那就该把差事视为第一要务,他与她之间那乱七八槽的浑事还得暂且搁下。
但,她竟然听他道——
「香香,我是为你而来。」
男子语气郑重,语调徐慢,一字字皆像大船定锚,重重砸进她心底。
谢馥宇回过神来时,男子手中的那件薄披风已披上她的肩头,那人正在帮她系紧披风带子,她本能又要躲开。
「别躲,好好披着。」傅靖战这一次有点使强的意味,沉静吐息。「虽是夏夜,但岸边海风甚大,你又浑身湿透……我瞧着不顺眼。」
谢馥宇不禁僵在原地。
此刻他如此靠近,两人仅余半臂之距,她才意识到自己需得抬头仰望他。
当年他们俩身长相当、身形也相当,经历七年的离别,再重逢她依然是十八岁时的身长,尽管较寻常姑娘家高上许多,与如今的他相比却明显矮了一个头,而身形就更加比不得了。
她与他,一个是女子凹凸有致的体态,一个是宽肩劲腰的男子体格。
虽说他的体魄没有裴元擘那般形於外的虎背狼腰,却是一样的挺拔直、落拓洒然,是身为女儿家的她难以仿效的姿态。
有人就是有这般本事,自身如沉浸在深海之中那样宁静,却使旁人宛若处在狂风暴雨里。
她不禁胆怯,又不想让他察觉到她的怯懦,於是死死定住两脚,不躲不逃了,像要往这样一片细沙底下扎根。
近身替她系好披风细带,傅靖战并不退开,自顾着喃喃般徐声道来,「当年你来与我辞别,未料你会说走就走,待我寻去镇国公府,那里早就没有你的身影……後来是你的奶娘徐氏私下告知,你当真离家出走,当真来到东海寻亲,你当真把帝京种种尽数抛去,再不流连。」
谢馥宇辨不明他的神情,更听不懂他语调中的喜怒哀乐,好像他叙说着,她只得静静去听,因为对他很是亏欠,对他无比心虚。
傅靖战问:「你曾说过,你娘就住在东海海里,是真的在海中生活,因为你的娘亲是绞人。适才与你一起浮出海面的那人,便是你娘亲了?你寻到你家阿娘了,是吗?」
时隔多年,她老早记不清当时着烧处於异变期的自己,到底都对他说过什麽,但他问及她娘,谢馥宇下意识紧咬内唇嫩肉,毫无迟疑地颔,「我是寻到我家阿娘了,她确实是鲛人族女子,而我体内亦有鲛人血脉,你待如何?」
为何会问出最後一句?
充满防备般筑起高墙,这是为何?
无端尖锐的话语一出口,谢馥宇便悔了,但这世上没有後悔药可吃,她再次咬咬内唇,勉强平息心绪,眸光不愿再与他对视般往下挪移,双目最後平视着他的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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