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打个沟蛋子!
难不成真给他洪承畴卖命?
就算卖命,也得洪承畴买啊,赊账可不行。
另一边的相希尹也傻眼了,不为元帅军的火器,他根本顾不上那边,就为那些批重甲挺长杆的蒙古骑兵。
这帮人疯了?
佛朗机炮只得放出两个子铳,那帮鞑子兵不顾畏惧,一行仅十余骑,分散各处,各个藏身镫里斜刺着挺矛冲锋,远处更有没凑上来的骑兵向炮兵抛洒箭雨。
随即冲进火枪射程,三眼铳轮打的枪子如霰,弓弩飞射,却不能阻止其冲阵势头分毫。
起初还有鞑子落下马去,不是自己被击中,就是坐骑被打伤,但落马只管爬起来抽刀给马屁股来一刀,驱驰战马往阵里闯。
一点都不心疼战马,这还是游牧骑兵?
头一波十余骑仅得三骑撞在阵上,一人扒拒马栅被贴脸放了一铳仰面躺倒,余下两骑撞在阵上,引得一片阵线打乱,军兵忙以骨朵、腰刀跟他俩互砍。
紧跟着另一波骑兵便冲撞过来,为骑兵勒着缰绳,坐骑扬着蹄子就践入阵中。
其后骑兵一个个挺着长矛就从缺口往两侧撞。
眼看明军阵线已经动摇,再来两拨人就能把阵型破了,相希尹拔刀率家丁冲上缺口血战,这才遏住溃势,其后的蒙古兵见冲不开军阵,这才缓缓退去。
相希尹是正经松了口气,他心想,这蒙古鞑子的士气倒是旺盛,但杀他们一阵,应该就不敢冲了。
扭头一看家丁跟正兵把尸和马尸拖进阵里,因为抢夺级闹了起来,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他哪里知道,这些游兵营蒙古千总部的骑兵冲阵,并不是因为士气高昂。
而是因为冲阵的骑兵都来自卫拉特,而且一大部分是和硕特部的人。
卫拉特骑兵的一大战术特点,就是惯用长矛冲阵。
漠南漠北蒙古诸部、俄国人、哈萨克、诺盖,甚至克里木汗国和波兰立陶宛,都被他们冲过,而且一个个在战场上全被冲翻了。
就凭一杆长矛,在十七世纪的前八十年,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轻装枪骑兵。
枪骑兵哪儿都有,卫拉特绝非作战技艺的佼佼者,可问题是在这个时代,比他们骑兵多的势力往往流行弓骑轮射,比他们精通挟矛冲锋的,又往往比他们的骑兵少得多。
单单一个迁到西边的土尔扈特部,就能随时在任何战场集结过两千名每人三根长矛的轻装骑兵,呼啸之间把任何对手冲个稀巴烂。
不过受限于体量,他们能做的也仅此而已,最多不过是让东欧诸国骑兵在十七世纪被迫进行战术改良,把其战术精髓学走。
甚至就连他们的新主人刘承宗,过去也被他们的骑兵持矛冲过。
这就是卫拉特的作战习惯。
不过也确实是相希尹想的那样,只要弓箭、长矛、马刀三种兵器破不开阵,一次冲不动,卫拉特的指挥官就要想其他办法了。
这是游牧军队的通病,哪怕离成功只差一点,他们也必须放弃,因为封建的游牧贵族能承受的伤亡与损失,虽然下限高,但上限比较低。
可他们现在不是游牧军队了。
正当前方失利的兵马撤出射程,明军重新整队的时候,第二旅游兵营的蒙古千总部,也在阵前重整兵势,千总温良改正在训话。
温良改就是秃八,出身乌梁海,早前是和硕特部隶属于六台吉多尔济的一名宰桑。
宰桑这官职是可大可小的管事官,取决于追随的主人是谁,林丹汗的宰桑是北元汗国的宰相,而国师汗的宰桑就只是和硕特部的大臣,而多尔济的宰桑,充其量就是个乡镇官儿。
但这个官职,已经是平民出身的温良改,所能爬到最高的位置。
因为他只能管理自己家乡的小牧群,再往上,就算他的天资再聪颖,出身和经历就已经把人限制死了。
他不认识其他部落的贵族,跟其他部落的宰桑也没有人情往来,离开生存的环境,地理、牧场诸事一无所知,小台吉的小宰桑,就是他人生的尽头。
但卫拉特的远征改变了这一切。
大元帅用人,不拘泥于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