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一句,真真媚于言语,撩得台下群情激奋,再度沸腾;那莳芳也激动不已,率众高呼:“城主太刺激了!”
高呼完毕,还问杜修远:“你怎地不喊?”
杜修远却是瞪大了那空荡荡的眼眶。
听到这琵琶声响,若此刻还认不出来这行事古怪,能摄人鬼心魄的幽独城主正是当日剜去他双眼的恶鬼,那杜修远便不是杜修远,而是无知蠢物了!
他不愿入那轮回,无非就是要为自己报仇雪恨。这仇人两个,一个是6允琏,还有一个,却如此之快就出现眼前……他竟还拉着自己到此处观战,开口便是要取人双目,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折辱他一回吗?
杜修远恨意滔天,面上青筋暴起,紧握起双拳。
这杜修远兀自恼怒,那擂台之上,却已是鼓声响彻,正是二名鼓人,擂鼓三通,宣告动杀。
战机既至,谁敢怠误?但见三人口气虽大,动起手来却没半点轻率,也无半点怜香惜玉,那领头之人居中,猛然向前,右掌拍向滟九面门;其余二人,各持刀剑,自左右包抄,绕向滟九身后,巧妙形成夹击之势。
滟九右手执焚喑,且退半步,对方一掌袭至眼前,他却不慌忙,左臂一抬,就势挡下。
这领头之人哪里能料滟九生得袅娜纤细,皓腕凝霜,内力竟如此深厚,一招不中,便反被他将手腕扣住;欲要再度反手,却是纹丝不动,全然敌不过滟九劲力。
慌乱之下,又欲以左掌击之,却见滟九轻巧一跃,顺势他拉上空中,不止避开身后左右刀剑,还将他扔飞了出去。
也不知是滟九故意又或无心,此人跌下擂台,正好落在杜修远脚边,一旁人鬼都忙闪躲,唯有杜修远却没有动,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蠢货灰头土脸,欲要爬起,却见擂台上两名同道者,看他的眼神皆是无比惊恐;又见滟九翩然落在二人身前,像是丝毫不惧他们会从背后偷袭,那刚才拿捏他的左手之上,把持着什么物件,随手便抛之于地。
他定睛一看,顿时大骇。
滟九抛下的,竟是他的一条右臂。
再看向自己的右膀处,断口齐整,血流如注。
此人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竟没有察觉滟九是在何时将他一条手臂硬生生扯断了!他脑内轰鸣,喉头叽里咕噜地出意义不明的惊恐声音,像是疯了。
好在周遭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人与鬼,见他如斯惨状,皆对着他哄堂大笑指指点点,嘈杂声响竟反而唤起了他残存的神智。
他回过神来,转身连滚带爬,欲要逃走。
结果还未爬出去两步,又闻焚喑铮鸣,却是脖颈一凉,已被一道细弦勒紧。
他慌乱间伸出手去拉扯,那滟九却在擂台之上,笑容动人,指一挽一勾,此人的脑袋瓜子就像他那条被活活揪断的胳膊一样,立时飞脱,自空中出骇人的尖叫,竟无半点血花,也还未死!
此招令得擂台之下的人鬼出齐齐喝彩之声,滟九揪着这人的狗头,柔声道:“乖,闭嘴。”
又翩然转过身去,问他那同道二人:“二位,还要战么?”
那两人慌得丢下刀剑,扑通跪倒在地:“城主饶命——”
任由他们叩头如捣蒜,滟九莞尔:“可是这不战而退,也算输呢!”
那二人大骇:“怎地还有这般规矩?!”
方才也未曾听说过啊!
滟九道:“讨厌,人家是城主,人家就是规矩!”
这说话,娓娓温柔,故作娇媚;那二人却不敢再有半点花花心思。眼见求饶不得,立时作势要起,正欲要拼命,却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
“怎么?二位如今倒比我还急了?”
自滟九足下而起,擂台上红雾铺张,牡丹艳放;那花蕊之中钻出的,不再是莺燕丽人,而是无数红衣小鬼,俱是身长六寸,浓眉赤。
“啊啊啊啊啊———”
任由他们如何疯狂喊叫,也无人来救。青墟滟氏仙府这莳花驭鬼之法当真可怕,但见众小鬼牢牢禁锢住这二人,自下而上,转眼间就把二人身躯啃食个干净,连半点血也没落下。
剩下的两颗人头,正和被切断的面人儿脑袋一般利落掉下,在地上滚了几圈,还在瞪着眼尖声惊叫。
此时地上二鼓又响,红雾疾退,那牡丹与小鬼亦消失不见。
顷刻间,战事已毕。
滟九好整以暇,虽心内略嫌脏了手,却还是拎起那为之人的脑袋,温柔一笑。
“现在你知道了?不论你们三个齐上,还是三百个,我也抬手就杀,”
但见他双目泛青,内有幽光,显出诡态,滟九以这人方能听到的细语道:“你们想得倒妙,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根底?莫说从前害几名炉鼎,哪怕你此刻再吃几只小鬼,想要胜我,也是做梦!”
人上人,鬼中鬼,邯郸梦里练炉鼎,欲求修为两相摧。
此人便是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幽独城主竟也识得此事,如此轻易便辨识他的来路,顿时吓得牙齿打颤。
他们原本正是人间仙门的修道者,因贪图进益,暗中寻那生人为炉鼎,被人现后,仓皇出逃,却误打误撞闯进幽独诡城,正以为逃出升天,却不料如今撞在滟九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似乎落得比留于人间还惨。
擂台下掌声雷鸣,叫好不绝,再看着眼前之人绝望眼神,滟九心情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