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诀挂掉了电话。
他妈说得其实没错。
这个天气出去给丁学舟买个作业本的确没怎么,如果前些天丁学舟不是拿水彩在他写本上乱画一通而他妈指责的是他自己没放好写本的话。
还有很多他本来都淡忘了的细节,此时桩桩件件复又浮上表面——
花了一下午组装好的限量款模型被丁学舟偷偷拿回学校玩儿了,老妈说就让弟弟玩一天吧,结果丁学舟放学回来就说模型让班主任给没收了。
才买不到两天的机械键盘被偷溜进房间的丁学舟抠掉了所有按键,老妈说你记本自带的键盘是烫手吗,怎么还非要再买一块占地儿?
往最近的事回溯,上星期丁学舟月考数学没及格,老妈说没事,小舟尽力了,下次再努力一把。但徐诀以前考八十几,老妈跟老爸都得吵个天昏地暗。
从过去到今天,所有事都不算扯得上关联,徐诀只是觉得老妈这种不对等的爱勒得他喘不过气,越长大,这股窒息感贯穿得越深。
在屋里待暖了,徐诀起身去冲了个热水澡,回来后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爸妈离他给老爸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每次打完他妈都会盘问好久聊天内容,是不是管老爸要钱了,有没有多嘴给老爸透露现在的生活状况,老爸找没找伴儿……
要不是了解老爸总爱加班赶设计稿,徐诀都不会这么晚还打扰对方,徐寄风接得很快,听着挺精神:“喂?还没睡啊。”
“在画图吗?”
徐诀问。
那边声音很杂:“等着登机呢,要飞意大利俩月。”
“两个月?”
徐诀确认道。
“保守估计,回国时间还没那么快明确。”
徐寄风最关心他钱够不够花,“我临走往你卡上打了五千,你明天查查到没到账,还不够就告诉我,你妈抠门儿,别问她要。”
正算着五千能住多久旅馆,电话那端就传来一片嘈杂,徐寄风说:“我得去检票了,到那边再聊?”
“等等,爸,你有空把家里钥匙给我寄过来吧。”
徐诀说。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杂音,机场广播的,行李箱轮子碾过地面的,不同口音催促的……片刻后徐寄风的声音切了进来:“你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
徐诀往后仰倒在床上,“我睡了,你顺风。”
可能是晚上吹风吹困倦了,那杯咖啡并没影响徐诀的睡眠,第二天还起晚了,还是趁着学校门卫大叔吸溜米粉的空当徐诀才闪进了伸缩门内。
早读已经开始了十多分钟,徐诀躲在后门,瞅着班任巡完堂从前门走出去才跨进教室里,将书包扔在最靠近后门的课桌上。
动静不小,他同桌弓起的背瞬间挺直了,手往抽屉一伸将啃一半的包子收起来,装模作样盯着课本对口型。
“继续吃吧,怂得你。”
徐诀朝邱元飞后背甩一掌,拉开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