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可大家的表情都不輕鬆,簡單收拾了一下幾人各自回房休息,蘇鶴躺在床上,睡意全無,滿腦子都是當下糟糕的局勢。
高大男人說的一點兒沒錯,生逢亂世他們這些普通人除了等死之外毫無辦法,可蘇鶴又能做些什麼呢。
他閉上眼睛任由思緒紛飛,門外卻響起十月的聲音:「雲舒哥,你睡了嗎?」
蘇鶴起身給他開門:「怎麼了?」
十月看著他支支吾吾猶豫了半晌,終於開了口:「我能進去和你說會話嗎?不會很久的。」
他都這麼說了,蘇鶴哪有拒絕的理由,於是兩人點著燈坐在桌前打算暢所欲言。
蘇鶴倒了杯茶的功夫就聽見十月說:「雲舒哥,其實我姓蕭,我叫蕭書逸。」
蘇鶴點點頭將手中已經微涼的茶水遞給他:「比我起的好聽多了。」
十月喃喃道:「你一點兒也不驚訝嗎?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蕭乃人族皇帝的姓氏,蕭書逸就是皇帝八年前失蹤不見的七皇子。蘇鶴原先確實是不知道的,可相處久了難免起疑。
原著中這位七皇子的生母被皇帝強行擄進後宮之中生下了他,後因受到刺激徹底瘋魔,年幼的蕭書逸無人看管,獨自和母親生活在冷宮。
八歲那年被自己的四哥蕭遠山賣到了落霞鎮的競技場,一待便是八年。
他後來的結局是什麼來著……蘇鶴蹙著眉想起蕭書逸十六歲那年被沈梨初陰差陽錯的救了出來,重回皇宮後憑著一身過人的武藝前往邊境當了鎮國大將軍。
因為渴望自由所以捨棄了自由,因為身份特殊所以心懷天下,為了保證人族世代安穩長存,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將軍以赤誠之軀換所有人平安。
救了他的人是蘇鶴,點醒他的人亦是蘇鶴,可這份提點與親手斷送了獨屬於蕭書逸的自由又有什麼分別。
蘇鶴分不清,也看不懂,以他現在的身份和角色,除了被動的接受劇情外毫無還手的餘地。
「我是最不受寵的七皇子,恐怕這麼多年父皇早已將我遺忘。可雲舒哥你說的對,為了那個重要的人,我必須回去。」蕭書逸定定的看著他,神色認真。
蘇鶴一時有些語塞,他知曉蕭書逸此行並無大礙,雖有挫折但總能逢凶化吉,書中寥寥數句就將他一輩子的心酸與苦痛寫盡。
蘇鶴甚至做不到與他感同身受,若說成為鎮國將軍是天道強行賦予他的意義,那他此時的行為該說是自由的,還是仍被束縛著呢。
世間皆有因果,似乎沒有規矩這地球都得是方的。
成仙者大道朝天,可誰又知天之上仍有更加龐大的世界與法則。
如此循環往復,當真無。
蘇鶴無法干預他的決定,只一口氣將冷茶飲下肚:「祝君一帆風順,平安喜樂。」
隔天蘇鶴起的晚了一些,夢裡夢外睡得都不踏實,過往如戲般在腦中成篇翻過,所有人的臉最終化作一片黑暗將他徹底淹沒。
他捂著腦袋坐起身,稍稍清醒過後扭頭看見桌上放著一枚小巧的鑰匙,擦拭的乾乾淨淨,泛著銀光。
蘇鶴認出這是那把鎖了蕭書逸八年之久的項圈鑰匙,他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正式擁抱了自由,如今又將這份自由還給了蘇鶴。
蘇鶴握著手中精緻的鑰匙,從沒覺得這份情誼如此沉重,直壓的他喘不上氣來。
——
今日三族時隔多年再次舉行共同會議,距第一次三界大戰也不過幾十年的功夫,和平來的快去的也快,令人深惡痛絕。
會議秘密進行不對外透露任何消息,但掛逼沈辰安還是悄悄告訴了蘇鶴:「金泉湖,要不要去看看?」
秉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兩人吃過飯後偷偷摸摸往盛京最大的湖邊去了。
金泉湖周邊與往日無異,深秋的風呼嘯而過,路上行人頂著烈風前行,金黃的落葉堆積在街角道路兩旁,蘇鶴腳下枯葉「咔咔」作響。
「人還挺多的。」沈辰安看著那些圍在湖邊強行裝作普通百姓的護衛,便衣都整出來了。想來此刻湖中最大的船舫就是了。
蘇鶴本就體寒,當下站在風口被吹的鼻尖通紅,他吸吸鼻子裹緊自己:「守這麼嚴,進不去的吧,回去算了。」
沈辰安被他氣笑了:「不是你說要想辦法阻止三界大戰的嗎?不進去怎麼知道最後是個什麼結果。」
空氣里漸漸瀰漫著烤紅薯的芳香,蘇鶴頓時猛猛吸了一口氣,真遭罪啊。
「那我們分頭行動吧,看看能不能鑽個空子。」蘇鶴看了沈辰安一眼,後者帶著狐疑的眼神與他對視了片刻點頭:「你最好是。」
蘇鶴尋思在他心裡難道蘇鶴會是那種拋下他不管獨自回去吃烤紅薯的人嗎?
嗯,他就是。
捧著熱氣騰騰的烤紅薯,蘇鶴掌心熱乎乎的,身體也跟著暖和起來,嘴角吃的一片金黃,心情大好。
他躲在背風的角落看著沈辰安繞著湖邊走了一圈,想要登船卻被人攔下,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沈辰安翻了個白眼給那人。
蘇鶴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說今日船舫都被某家有錢公子包了打算宴請四方這種鬼話。
湖中有座涼亭,琉璃瓦頂在日光照耀下閃閃發光,亭里有個男人,身形偉岸目光陰鷙,看似平凡實則正悄無聲息地盯著來往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