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壓下這股不適,沈梨初衣袂飄揚,振臂高呼:「眾將隨我出征!壯我妖族,萬世長存!」
烏泱泱的妖族士兵士氣高漲,隨著他一起高呼,聲音響徹雲霄。
不知什麼時候回到房間的蘇鶴木然坐在床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更無法想像自己此時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一定,十分狼狽吧。
「瞧你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不過是個被寫出來的角色罷了,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喜歡他什麼。」沈辰安仍在嘲諷。
蘇鶴聞言躺在床上翻身作躺屍狀,不在搭理他,沈辰安坐在桌前,手裡把玩著一個青瓷杯盞:「你不好奇他中的是什麼蠱嗎?」
蘇鶴一動不動,沈辰安覺得他有些可笑,自顧自說道:「說起來他也真是笨,被人下了離心蠱都不知道。」
離心蠱?對於書上沒有的東西蘇鶴一概不知,沈辰安卻說:「沈梨初以前給人家做過人體實驗吧,本來他半妖的血統就不適合那些藥物,所以絮棠才能趁機給他下了離心蠱。」
「如果他能早點兒取出來倒也沒事了,可我這個半妖哥哥為了他的心上人是死活不願意啊,這下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蘇鶴不由得轉過身問道:「你認識絮棠?」
第75章名離心蠱
見他總算有了反應,沈辰安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他笑眯眯的看著蘇鶴:「我不是說過嗎?你們的結局我早已預見過。」
他故意吊人胃口,像是小時候鄰居家愛顯擺的破小孩兒。
蘇鶴問他:「是天道派你來的嗎?」
沈辰安卻反問:「什麼天道?難道不是嗎?那是你系統的名字嗎?還挺奇特。」
蘇鶴啞然,看來他們兩個還是有些區別的。
沈辰安順勢坐在床頭湊近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紀雲舒,你不如聽我的,跟著我混吧。」
蘇鶴忍著身體的不適坐起身看著他,咳嗽幾聲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沈辰安雙臂撐在身後,目光深邃,穿過窗戶望向遠方,在蘇鶴不耐的眼神中終於開了口:「我當然想回家了,難道你不想嗎?」
不等蘇鶴說話他又接著道:「哦~我忘了,你一心想和那個半妖在一塊兒,恐怕早就樂不思蜀了。」
他一口一個半妖,蘇鶴壓著怒氣回道:「你又知道他什麼?不過仗著有劇本在手,在這個世界裡他們和你我又有什麼區別!」
沈辰安輕笑一聲:「對,你說的是沒錯。」
沈辰安性格古怪,對於他的認可蘇鶴壓根沒放在心上,只聽得他再次說道:「可你不也是手握劇本才得到沈梨初的喜愛嗎?」
他的話給了蘇鶴當頭一棒,外人不清楚他們的感情歷程,可蘇鶴自己卻心知肚明,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另有目的。
雖說他們是真心相愛,可若沈梨初知道這個不斷靠近他的人最開始只是想利用他躲過天道的懲罰,他又會如何作想。
一場由算計開始的戀愛,怎麼能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呢。
蘇鶴沉默半晌,抵著拳頭咳嗽出聲,胸口悶疼,他繼續道:「離心蠱是怎麼回事?」
沈辰安心情不錯,對他幾乎是知無不言:「絮棠,這個人究竟是誰你總該知道的吧。她在沈梨初的體內種下了離心蠱,這種蠱蟲專食人血,拿宿主最重要的一部分神識做威脅,因此沈梨初遲遲不願意拔除,你猜是為什麼?」
沈梨初孤高氣傲,絕不是心慈手軟之輩,連前世最重要的青山派都親手踏平,他會因為什麼而不願意動手呢?
問題的答案蘇鶴心知肚明。
沈梨初最重要的人就是蘇鶴,拔除離心蠱的代價就是將有關蘇鶴的一切全部遺忘,他那麼努力才與蘇鶴共同創造的美好回憶,他怎麼可能甘心遺忘。
於是他一個人忍受著蠱蟲日夜撕咬啃食之痛,仍每日不知疲倦的往返蘇鶴的住所,只為逗他開心。
而蘇鶴但凡仔細看看眼前之人,再多一點耐心詢問幾句,他和沈梨初必然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蘇鶴頭痛欲裂,身體加心理的兩重打擊讓他精神幾乎崩潰,本就一直強迫自己清醒的神經此刻終於徹底崩塌。
他拽著沈辰安的衣袖,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蘇鶴捂著嘴吐出大灘的鮮血,沈辰安驚愕的臉閃過,他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夢裡夢回青山派,他仍是大家信賴的大師兄,一年一度的花朝節上,杏花飛揚,千燈不滅,蘇鶴拉著沈梨初將手中花燈放入河流之中。
晦明生澀的火光照亮了彼此的臉龐,蘇鶴抓著沈梨初的手認真說道:「風有約,花不誤,年年歲歲不相負。」
可沈梨初卻輕而易舉的甩開了他的手,語氣冰冷:「別做夢了。」
下一秒屍山血海,沈梨初渾身是血的模樣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蠕動的蠱蟲肆意在他身上啃食著他的血肉,沈梨初猩紅的嘴角咧起弧度。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蘇鶴,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落到這般田地,蘇鶴,都是你的錯,蘇鶴!」沈梨初聲嘶力竭的叫喊讓蘇鶴猛的從夢中驚醒。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從窗口撒進房間,幾縷金黃的光束正照在他臉上。
驚魂未定的蘇鶴重重喘了口氣抬手抹去臉上的汗珠,他別開臉翻身將自己藏在陰暗的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