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沈旸!
如此之巧,他此刻也在城门附近。
他问了几声,得知这一行是秦王妃自阙国归京的队伍,立刻下令打开城门,纵马来到她的车前,下了马,恭声道歉:“下头人不知是王妃的车驾有所得罪,诚祈见谅。王妃行了远路,想必乏了,不敢再耽搁,请快些入城。”
菩珠沉默着,坐在车帘密闭的车厢之中,随了车队入了城门。
虽未曾回头,也看不见,但她有一种感觉,他好似还在后头,就一直看着自己的马车,如同被他盯着后背。
她悚然而醒,手心之中,微沁冷汗。
她这是怎的了,已经这么多天,竟还沉浸在那一夜的争执里,无法自拔。
那一夜,她犯了大错。
第一错在和他的口舌争执。现在想想,毫无意义。
她发誓,从今往后,她再不会就这种无谓之事再失控了。
第二错,便是毁了他的玉挂。
但错已铸,玉挂被她打碎,再无法弥补。她想不开又有何用?
想到前世最后,命运如同浮萍,在男人的手中转来转去,还指望另个男人来救,最后在绝望里那般死去,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记下欠他的,日后有机会,用别的方式还他。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不能一直深陷,作茧自缚。
马车回到王府,停在门前。车门被人打开,骆保在车外道:“王妃,到了,请王妃下车。”
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弯腰出了车厢,下马车,迈步入了王府。
李玄度比她提早六七天就回了京都,回来的次日,便奉命立刻护送西狄小王子西去回银月城。
他这一趟来回,倘若一切顺利,最快估计也要三四个月。而到了那时,正是明年瘟疫爆发的时间了。
菩珠这一夜独自宿在王府那座阔大而幽深的寝堂里,辗转难眠。
第二天,皇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关心阙王的身体,特召她入宫,前去叙话。
第83章
皇后无缘无故,怎会叫自己去叙话?菩珠心中有数。
果然,入宫之后,她被引至紫宸宫的一处后殿里。
她到的时候,皇帝的跟前似乎还有人。菩珠在一间小配殿内等着,正思忖着片刻后如何应对,忽然,内殿深处传出了一道似是叱骂的声音。
她能听出来,这声音是皇帝所发,但因距离远,一声而已,很快消失,听不清到底是在叱何人,叱何事。
身处这种地方,除了谨慎,还是谨慎。谁又被皇帝叱了,和她并无干系。
菩珠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继续静静等着。
但令她意外的是,片刻之后,透过配殿的窗,她看见太子李承煜竟出来了。他微微昂首,神色如常,但紧紧绷着的双肩和疾步前行的步伐,却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以菩珠对他的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实际应当非常沮丧。他一言不发,在身后几名宫人的随同下匆匆走在宫道上,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倘若没有猜错,方才那个御前被叱之人,应该就是他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菩珠继续等待。很快沈皋来了,示意她随他来。
菩珠经过一段光线幽暗的宫道,被引到孝昌皇帝的面前。皇帝独坐在内。菩珠屏住呼吸,上前拜见。
皇帝的脸上已看不出半点怒气的痕迹了,开口问她此行经过。
菩珠便说了一遍。从抵达前的遇刺开始,一直说到最后离去。
中间除了不能说的她知道的关于西迁的计划和李玄度两个舅舅的分歧,其余全部说了,包括李玄度帮李嗣道打退狄骑。
这种事他既做了,想瞒也瞒不过去。皇帝在阙国不可能没有别的探子。
何况,也没必要瞒。
皇帝既怀疑了他,即便他袖手旁观,也可以被解读为韬光养晦,用心反而更加险恶。
怀璧其罪,这就是李玄度的命运。菩珠很清楚。
皇帝沉吟了片刻,开始提问,问的都是她方才讲述中的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