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滄恆高大的身軀當時只能側躺著,他藉此靜靜地凝視魏淺禾側臉,乍現的天光若隱若現的透過縫隙鑽進來,光影交替中,她光潔的臉蛋,根根分明的睫毛,仿佛離他那樣的近。
其間,顧滄恆便隨著板車一搖一擺的節奏,默默數著她眼婕眨動的次數。
直到面前的女郎,因為受不住睏倦,眼婕終於沉重地合上,再不撲閃撲閃著攪動他的心弦,顧滄恆才終於能正常吐息,調整胸口狂亂錯漏的心跳。
她睡著了,裹著粗布頭巾的腦袋便自然地歪向了他這半邊。
顧滄恆無需仰,便能看到女郎小巧精緻的鼻、嬌艷欲滴的唇,近在咫尺,他方才放鬆下來的心又急促地跳動起來。
板車輕晃,一縷髮絲從頭巾中掉出來,發尾隨板車擺動輕戳她的眼尾,逗弄的她眉頭微蹙,眼婕顫動。
顧滄恆趕忙抬手去擋,撥過那縷不聽話的頭髮,將它重別回耳後。
靈活指腹不經意碰上女郎柔軟敏感的耳垂,激得女郎下意識閃躲,男子原本心無旁騖的手指竟也笨拙地往回一縮,如被炙火燙著了一般。
就在此時,木質的車輪壓過一塊凸起的石塊,板車隨著車輪起落,劇烈顛簸了兩下,正在心猿意馬的顧滄恆一時不察,側躺著,本就不穩的身體猝然向前趔趄了一下。
飽滿的唇印上了什麼比它還要柔軟的東西,冰涼、香甜,仿佛一瞬間熨帖了他滾燙的心,又仿佛一瞬間炸燃了冰湖裡萬年不化的冰,令它們洶湧、沸騰。
顧滄恆急後撤,整個人貼上後背的木轅。
眼前人依舊睡得香甜,絲毫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
顧滄恆疑心地盯著她光潔鋥亮的額頭,難道碰到的是那處?否則為何有一處顯得那樣紅呢?
顧滄恆驚慌地伸手去擦拭,竟妄想將那處撫平原來的顏色,又恐動作太過粗魯,將她弄醒,更是解釋不清的糟糕。
半晌無濟於事的停下,又覺自己一人跳腳的可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根本不會在乎方才的那一吻吧,他又何必庸人自擾。
就這樣反反覆覆的糾結猶豫,喜悲參半,顧滄恆在非常複雜多變的情緒下捱到了宛都。
眼前肆意享受著自由的女郎一夜好眠,而他,獨自承受著內心煎熬,徹夜難安。
魏淺禾扭頭,拉他起身:「快起來,我們到了。」
顧滄恆如避瘟疫般甩開她的手。
他獨自起身,甚至後撤一個身位,坐定,道:「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魏淺禾不明所以,怎麼同行一夜,他反而更排斥自己了,這趟好不容易爭取出來的機會,絕不可輕易浪費了。
他若不配合,擰著脾氣跟自己較勁兒,接下來的計劃可不好實行,要如何,才能將他哄好,如順毛的寵物,供自己把玩驅策呢?
魏淺禾明面上並不與他的壞脾氣計較,好言好語道:「柳樟大人,你要記住,我們此次在外,扮演的是一對遷居而來的農家夫婦,你莫要在外對我頤指氣使的甩官架子,外人一看便露餡了。」
她一身鄉野村姑打扮,而他則也身著粗布麻衣,衣袖褲腿高高挽起,仿佛隨時便可下田種地的粗鄙模樣。
腳上踩著草藤編制的草鞋,走起路來分外彆扭不舒服。
顧滄恆沒好氣道:「為何非要是夫婦,不能是兄妹?」
他可不想以柳樟的身份與她扮作夫婦,成何體統。
的確,扮作兄妹也不無不可,但扮作夫婦,更利於她行事,此為私心作祟。
魏淺禾眼軲轆滴溜轉,拼命思慮如何妥善解釋,能夠令他信服。
「就我們兩個人在外,自然是要能夠互相照應的身份更方便,白日人多眼雜,許多計劃得留待晚間夜深人靜後商議,哪家兄妹熄燈後還在一處,自然只有夫婦才能留宿在一個房間裡。」
顧滄恆驚:「晚間還要留宿一間房?」
魏淺禾氣道:「你驚什麼,若論吃虧,明顯是我更要小心才對,你是男子,怕什麼?」
顧滄恆嘀咕道:「那你早便該在出發前告知我,怎等到現在才說。」
魏淺禾語塞,早告訴你,便是早給機會你另想辦法,何必生事。
她沒繼續狡辯,趕緊轉移話題。
「總之待會兒投靠農家,你聽我的就是,能不開口就不要開口,免得說錯話還要我替你找補。」
顧滄恆跟在她後頭,悶悶「嗯」了一聲。
宛都是臨近城鎮裡最靠近柳營的地界,平常軍營所需採買,也經常是到宛都備貨。
魏淺禾打聽過,宛都郊區有好幾戶莊農自種柘葉樹,因為蟲災,他們的產量供給不了軍隊使用,勉強制出幾十件變賣給獵戶,倒是能餬口討生活。
魏淺禾一路打聽,順利找到地方,幸虧柘葉樹種植的集中,幾家莊農基本聚集在一處,也方便魏淺禾治理。
她找上主家的村婦,謊稱自己是南方隨商隊遷徙過來的流民,曾替主人家打理過柘葉林,可替他們照管柘葉樹與蠶桑。
天上掉下來會治理柘葉樹的人才,苦於此道的農戶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村婦立馬高高興興地迎他們進門,甚至安排了小而簡潔的客房供他們居住,只求客人們能用已知的治理經驗,帶動今年的收成。
好不容易在屋中安頓下來的二人各自休整,魏淺禾累倒在床鋪上,整個人撲在軟綿綿的被褥上,感到前有未有的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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