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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統一強調:he

第5章火罐

◎滾到加州裝良人了。◎

火罐殺了自己的親娘-----紅拂的這句無心之語仿佛巡航艦的飛彈般,將我對修道院的淺顯認知一下轟炸得粉碎。

這座修道院,橡樹莊修道院,在我看來一座和其他孤童院別無二致的小莊園,在我抵達的第一個夜晚,就聽到了弒母的駭聞。

更令人詫異的事,「殺了自己親生母親」這樣喪盡天良的事,竟就被紅拂這麼輕飄飄地說了出來。那種口氣就像在說「我們今晚吃什麼」、「我們一起出去玩兒吧」一樣,蜻蜓點水,無關痛癢。

我很難想像,自己跟一個弒母的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這讓我有種自己犯了和他一樣同等大錯的感覺。

儘管我的良知告訴我,克里斯安德烈斯這輩子也做不出傷害家人的事,更不會傷害自己的母親。

可我還是成了「這樣」的人,「這樣」的,和弒母之人一樣,罪無可赦的撒旦。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起母親送我離去的那一面,她奔跑在雪裡,邊哭邊跑。

「天佑」,她這麼喊,「天佑」,她不顧父親的阻攔。

紛飛瑣碎的雪塊掉落下來,我站在道路盡頭,距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最後看到的她,只剩一抹殘影。我在雪色里回頭,再也看不到她了。

橡樹莊的第一晚睡得並不好,第二天天沒亮,我就被屋子裡的咳嗽聲給吵醒了。

惺忪里生出一絲兒光縫,木門「吱呀」一聲,一長一短兩道影子鑽了進來。一同帶進屋子裡的,還有鮮風霜的露水汽。

「阿蘭,你終於回來了。」是大豆丁的聲音。

一盞燭火亮起在床頭,我揉了揉眼,看到一張泛著盈盈月光的臉。

我不知是屋外積雪的反射,還是月夜分外皎潔,這位被稱作阿蘭的少年,竟讓我瞬時從前夜的舟車勞頓中清醒。

我終於能明白大豆丁說的那句話了-------「不像阿蘭,這裡人人都喜歡他。」------他是真的好看,貫穿古今中西的好看,好看到我不知曉如何形容,仿佛任何一種修辭於他而言都是種冒犯。

我如此講來,並非誇大其詞,許多年後,我以漢學家的身份翻遍古籍,才終於找到一句足以匹敵他的詩句------「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傀俄若玉山之將崩。」,我想,這個阿蘭,他配得上這樣的形容。

他的美,在紅拂之上。紅拂是精怪之美,他則是一種世俗公認的「好看」。初見時,他往蠟燭前一站,月光似銀鈿粉般敷在他眼角眉梢,將他那對淺褐色的瞳照得波光流轉。

他膚白身細,是這兒孩子中最高挑的,唇紅但不艷,甚至有些病氣,顯得整個人有些冷。

唯一缺憾的是,他那截藏在袖子裡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我見之心驚,總覺得如此美人,不該承受如此瑕疵,他就該像塊漢白玉一樣,架在八仙桌上,凌駕蒼生。

「我把人給你帶回來了,今天可累壞了我。」阿蘭將身後的孩子牽到明處,轉身坐到自己床上脫靴。

「哥哥,」那孩子喊。

我看了眼,藏在阿蘭身後的小男孩兒,不過五六歲模樣,瘦瘦小小的,面無血色。

「小豆丁,漢密爾斯太太又給你帶啥好吃的了?」

紅拂笑著從上鋪探下半個頭,接過阿蘭扔過來的小紙包。

「他們非吵著要打橋牌,一群西班牙人竟對這個感興,不然早回來了。」阿蘭一邊卸著身上的襯衫扣,一邊對著紅拂說,「別說我沒記得你,我可是求了他好久,他才同意給我買的。」

「我當然知道啦,你對我最好!」

紅拂歡天喜地地拆開紙包,我看了看,是一瓶法國香水,上面寫滿了我看不懂的法文。

「給哥哥。。。。。。」小豆丁從布兜里掏出一小塊蛋糕,塞到大豆丁懷裡。

大豆丁擺擺手,「哥哥不要,漢密爾斯太太給你的,你就留著吃吧。」

「他哪兒還吃得下,你不知道,宴會上的點心都快被他一個人給吃完了。那小肚皮呀。。。。。。。就跟棉花團一樣,捏起來全是肉。」

阿蘭笑了兩聲,目光忽而帶到我這頭。

「這是。。。。。。?」

「來的,叫克里斯。」大豆丁說。

「你。。。。。。好。」我象徵性地點了下頭。

「你好。」阿蘭頗為紳士地同我握了握手。

「聽說火罐那群人又來鬧了?」阿蘭看了看旁邊黑鬼的床位,他包在被子裡,一聲不吭,大概猜到些什麼,皺了皺眉,「下次他要再來,我就告訴上校把他趕出去。」

「那他殺了自己親生母親,是真的嗎?」趁著阿蘭說到火罐,我顧不上場合時機,脫口而出。

不想紅拂直言道:「當然是真的,他就是個畜牲,是橡樹莊的小閻王。」

「紅拂說得沒錯,」大豆丁從旁肯定,「你來得晚,不知道,這火罐在進橡樹莊之前,可是做拍花子的。」

「什麼是拍花子?」

「拍花子就是人販子。」阿蘭接過話茬,「火罐來這兒之前,跟著一個專門拐小孩兒的人販子混,他認那人販子做師父。師徒兩個一唱一和,專門誘騙那些流浪兒,發賣到地下賭場,倒賣人丁。

有人說,他自己也是被那人販子拐走的,他自己說他是汕頭人,因為殺了自己親娘,被族裡人趕了出來,後來遇到了人販子師父,被騙來了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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