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宫里的贵妃,美得最戳她心坎的便是婉婉。
婉婉从小美到大,文臣武将家的女子不喜与她玩,未尝没有嫉妒她天生好颜色的因由。
上天将最美的颜色给了沈家清和,连同最经不得风雨的身骨一并给了她。
经不得风雨,这些年却没少经风雨。
毛巾重蘸水拧干,池蘅收敛心神为她擦拭眉间、脸颊的香汗。
看在二十两的份上,店小二差点跑断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见了出手阔绰的贵客,他道:“今夜知县老爷第四房妾犯了急症,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被带去县太爷府了!”
池蘅火气窜上来,阴沉着脸快步上楼:“岂有此理,不过一个七品知县,哪来的这么大官威?”
她嘴里嘟囔,狠心掀开盖在少女身上的锦被,语气温柔:“婉婉,我带你去医馆。”
暗道一声“冒犯”
,把人从床榻捞出来,手脚麻利地为她穿好外衫、戴好帷帽,背人走出客栈大门。
后半夜,整座望山城如从坑里挖出来的萝卜浸在装满盐水的黝黑陶罐,黑压压的。
外面刮着风,池蘅背着她直接往知县府邸跑,越跑越急,不止脚下急,心里也急。
背上的人一直没个动静,贴在后背的身子越来越热。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池小将军,孤独地奔在暗夜,冷不防被久违的惊惧击中。
她急得要哭出来,之前的佯装镇定统统化作鱼儿从嘴里吐出的泡,一戳就破。
“婉婉,婉婉你和我说句话……”
“婉婉?”
“清和姐姐?”
咽下喉咙的哽咽,池蘅稳住声线:“清和,你醒醒好不好?我一个人好怕……”
街边的野猫应景地嗷了一嗓子,听起来像极了小孩哭。
沈清和昏迷中只觉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知道是谁,是以强撑着精力,用脸颊轻蹭那人的耳朵。
脸是烫的,池蘅的耳朵是凉的。
冷热相激,小将军喜极而泣:“婉婉!”
“阿池……”
沈清和伏在她背上,眼也懒得睁:“阿池……”
“我在,我在姐姐,我带你去医馆,咱们去看大夫,很快就到了!”
她步子加快。
夜很黑,靠着路边几盏暗灯才能知道走在何处,天是阴的,月亮不再冒头,星子隐没。
听到她的声音,池蘅心里的灯火也亮堂起来。
怕她再睡,她想方设法求她多说几句,问东问西,连天明清和想吃什么都问了。
慢慢的,没人回答,又变成她一人的自说自话。
“婉婉,婉婉你理理我……”
“婉婉,婉婉你不要睡,咱们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