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渐渐入深,婉儿还没有分到棉袄,郑钰瑶望眼欲穿,宫里始终没有给婉儿放棉袄。郑氏只能等父亲那边给送个棉袄来,但也迟迟不见父亲送来,郑钰瑶开始担心父亲。
“父亲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夜里郑氏睡不着问吴妈。
“不会的,少夫人别多想。”
吴妈说。
“以往我要什么父亲都会及时送来,这次迟迟不见送棉袄来,我就担心父亲出事。”
郑钰瑶继续说。
“或许姥爷忘记了,也或许明天就送来了。”
吴妈回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实在太困了。郑氏见吴妈困也就打住不好再说。再者明天还有一天的累活要干,只能往好处想,强迫自己睡觉。
郑氏等来的果然是父亲去世的噩耗。
噩耗传来的当晚,掖庭监黄姑姑就幽灵一般地闪进郑钰瑶的屋子。
“我终于熬到这一天了,以后看你们还拿什么来压老娘!哼!”
黄姑姑丢下狠话扬长而去。
郑钰瑶和吴妈不寒而栗,尤其是吴妈,她想起刚进宫那天就忤逆了这个女人。
那天吴妈正给婉儿喂羊奶,黄姑姑突然闯进来一把夺了羊奶并恶狠狠骂道:
“老娘还没羊奶喝呢,想不到一个罪臣的孙女还有羊奶喝,看来真是应验了那句古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呀!”
“黄姑姑,这是赵公公怜惜孩子,孩子还小呢。”
吴妈解释。
吴妈有意抬出赵公公,以为可以压住这个女人,可没想到,黄姑姑反倒将羊奶泼了,还破口大骂道:
“少拿赵公公压老娘,这里是老娘说了算,老娘让你三更死,你活不到四更,你听明白了吗?”
“以后每天把羊奶送到老娘那去,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黄姑姑说完扬长而去。
“这是孩子的吊命奶!谁抢我与谁拼命!”
吴妈冲她的背影吼道。
第二天吴妈并未按黄姑姑的要求把羊奶送过去,黄姑姑也没敢再来要。估计是赵公公起了作用,她嘴虽硬不怕赵公公,其实是怕的。
郑氏父亲去世后,吴妈和郑钰瑶都小心翼翼地度过每一天,尽最大努力去把事情做到最好,尽可能不让黄姑姑逮到惩罚的机会,即使这样还是提心吊胆,她们最担心的是婉儿的安危。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一过就是大半年,可是,大半年过去了,奇怪的是什么事情也没生,黄姑姑自始至终没找她们的麻烦,大家相安无事。
“也许黄姑姑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是郑钰瑶和吴妈的一次对话。
可她们哪里知道这是黄姑姑在给她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黄姑姑天天看着她们担惊受怕的样子,甭提多开心了。
冬至这一天,吴妈起得早。说实话,睡在冰冷的床上,还不如起床去劳动,把身子运动得热乎乎的,要比睡冷床舒服;再者,她希望表现好些,不要让黄姑姑逮到把柄,于是,吴妈起了个大早去刷马桶。
谁也不曾想,吴妈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吴妈溺死在刷马桶的水塘里,尸体被打捞上来,用草席裹了弄出宫,不知道抛到哪座荒山或者河里去了。
郑钰瑶知道吴妈死得蹊跷,可是吴妈是宫里的奴隶,宫里死个奴隶,就好比死一只蚂蚁,没人管是怎么死的,死了就死了。
郑钰瑶无证据不敢替吴妈申冤,心里十分内疚,觉得对不起吴妈,亏欠吴妈的太多。吴妈本来可以回乡下安度晚年,至少不要沦为奴隶起早贪黑地刷马桶,为了婉儿吴妈自愿进宫为奴,如今还落得凄惨的死,郑钰瑶伤心得一天下来粒米难进。
那晚没有月亮,郑钰瑶趁夜黑,寻到假山后,偷偷为吴妈烧些冥钱。小时候听大人说过到了阴曹地府,没有钱贿赂小鬼,少不了要受烈火焚烧之苦。这些故事,郑钰瑶从来不信,可是今天,她怕吴妈没钱要受烈火焚烧之苦,所以冒宫规之违,偷偷去给吴妈烧纸钱。
才烧了没多时,一个声音令郑钰瑶毛骨悚然。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掖庭监黄姑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