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金童开始大口吐血,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让十三郎手足无措,每咳嗽一下,他的鲜血就会呕出,染湿了手帕,喷在被褥间,不管他是多想极力隐藏,拼命压抑,已经是他不能控制的。
眸紫动用了金针,还是不能帮他止血,十三郎先给他输入法力,眸紫制止了他。这个时候,体恤的如风中残烛,凶猛的内力只会加他的死亡。十三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衰弱,一点一点的昏迷,美丽精致的脸呈现灰白之色,全身萦绕着死气。
无能为力,那种只能干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一点一点死亡的无能为力,让十三郎几乎要疯掉,他有几百年道行,他有法力,他是妖精,可以击退厉鬼,可以布下结界,却不能挽回心爱之人的生命。他有这么有什么用,就算是法力无边,他还是要看着金童受罪,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死亡。
眸紫摇摇头,他已经回天乏术了,真如凤回所说,金童的寿命就到今天,他的大限到了,生死簿上写明,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真是那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无人敢留到五更。
眸紫给金童翻找出一身最华丽的衣裳,纯白色,暗绣兰花,白色腰带,白玉簪,金童这身衣服只在过年的时候穿过,还是十三郎特意去集市给他买来的呢,他一直都很小心。没有想到,这身衣服,成了他的寿衣。
&1dquo;给他洗洗脸,擦一下身子,干干净净的来,也要他干干净净的走。换上衣服吧,他支撑不到天亮了。”
眸紫哭泣着,他从来没遇上这么风光霁月的男孩子,知书达理,温文儒雅,神子一般的人,却没有给他长命百岁。
她是女孩子不能留在屋子里。转身退了出去,把这个最后的时光留给他们两个。
十三郎把这一身衣服丢到窗外,他讨厌这身衣服,他不要金童穿上这身衣服离开他,任何可能待他走的他都排斥在外。
上了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就算是现在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十三郎珍惜无比的亲吻着金童的嘴唇,亲他的额头,一头扎在他的颈边,大声痛哭。
别离开,别死亡,你答应过天亮就好的呀,你说过等你康复了就一起到集市的啊,你说要亲手送我一个礼物的啊,那么多誓言都没有实现呢,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要离开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也不能活吗?
我们一起长生不老好吗?就算不能长生不老,也许给我们一个百年,约定下生下世还在一起好吗?童儿,童儿,你忍心吗?你忍心留我一个在这个五浊恶世,接受千年的孤单寂寞,生活在没有你的环境里吗?
死死拥抱,是不是就能挽留住你越来越冰冷的体温?不松手,你是不是就不会被他们带走?世上有千般万般的无可奈何,最不能无力回天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亡。
天黑得很快,眸紫躲在他的房间哭泣的时候,时间也慢慢消失。
十三郎一直和金童说这话,从小时候说到现在,从他们第一次差一点死在池塘,到雨娘厉鬼的索魂夺命,从凤回的无赖冷血,到他千年修行却不上天。什么琐事都说着,明明那么多事情一起经历,却不能永远在一起。
百般爱恋的摸着他的脸,擦去他脸上的血渍,不管屋外黑暗降临,他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准确的知道他手下的金童,是如何的精致,如玉雕一样,美如天仙。
世间少有的绝色男子,就如上天遗落在凡间的珍宝,不是凡间之物,自然要被收回。
可他是人,这一世是人,应该有人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不应该过早地缩减了他的生命,就如一朵花,才绽放,就被风雨摧残。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回归尘埃。
窗外刮起阵阵大风,猛地一下吹开了窗子。
怀里一直没有动静的童儿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着。
&1dquo;童儿,童儿,你回答我,是不是很不舒服?童儿?”
金童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就好像是蜡烛燃烧到了尽头,出最后一点亮光之后,慢慢熄灭。
金童的胸口不再起伏,头一歪,手慢慢的从十三郎手心滑落。
窗户爬得一下打在墙上,出巨响,十三郎看过去,墙上借着月光,映出两个人影。
十三郎死死抱着金童,那力气就好像把金童累断了骨头一样。
&1dquo;不,不!不能带走他!”
风吹进屋子,窗外的两个人出现在屋子。
&1dquo;小狐狸,强留不来的不要勉强。他命该如此,你要是为他好,就放手吧。”
一身素白的人虽然感觉阴冷,可脸上是同情,看着床上死死拥抱这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叹口气。
&1dquo;求你,求你们,别带他走,把它留给我!”
十三郎一脸的眼泪,如果他们有心,他们曾经动过情,他们就会理解现在他又多痛苦,他不能把心爱的人交给他们,留给他一个冰冷的尸体。
&1dquo;时辰到了,该留下的留下,该走的走吧。”
身穿墨黑衣服的人冷冰冰的,不带一点人情味。
&1dquo;他是我的,求你们把他留给我,我愿意用我所有的法力和道行和你们交换,只要给我们一百年就好,让我们爱着一生一世,一百年就足够了。”
&1dquo;人心不足蛇吞象。”
&1dquo;世间之事可以交换的话,谁都能梦想成真了。每个人都有遗憾,这辈子不行下辈子完成,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归根到底是仙,你是妖,就算是给你们一百年又如何?他是人,你只是一个畜生,别痴心妄想了,把他给我们吧。”
白衣人上前一步,手一招,金童透明的灵魂就从身体里出来。站在地上,一身白衣素装,对这十三郎浅笑。
虽然笑容里带着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