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错咽了咽口水,刚才躲在屏风后面,分明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药的事情,他问:“大人,你变成这样,是因为喝了刚才那碗药的原因吗?”
许卿湖平常语气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那是断肠草,吃了自然是要遭点儿罪的。”
曹错不解,问:“既然如此,大人为何还要服食断肠草?”
“行了,赶紧回你房里去,”
许卿湖起身,强烈的眩晕让他头痛欲裂,他垂眸斜着眼睛去看曹错,道:“过了今夜,我还有命活的话,就告诉你。”
说完许卿湖就把人赶了出去,曹错还想说什么,但是许卿湖动作利索的关了门,门一合上他就体力不支地靠在门后,吐了一大口血。
曹错望着那扇被关紧的门,终是不敢再上前一步,便回了房间休息,他一闹出动静姚何便醒了,道:“小铃铛,你怎么大半夜了才回来?”
“背书背晚了。”
曹错毫不心虚地说谎。
“难怪大人喜欢你,”
姚何闭着眼睛,含含糊糊道:“你也太上进了,显得我像个废物。”
曹错一边脱靴一边应付他的话,问:“大人喜欢我?”
姚何:“嗯。”
曹错:“你怎么知道?”
“大人最敬重的就是上进又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做事认真态度严谨的人,大人可喜欢了,”
姚何翻了个身,道:“府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
原来说的是这个喜欢,曹错说不清楚自己心头飞快闪过的失落是怎么回事,他把靴子放好,随后掀开被子上榻,但他并没有立刻就睡着,他的一颗心脏都在随着方才的那碗断肠药悬得半高。断肠,断肠。
怎么样重大的事情才值得以断肠之痛来谋求?管豹与水汜一大早便守在许卿湖的门前,两人都哭丧着脸没有说话,管豹在屋檐下来回地走动,想通过此举来减缓心头的不安。
水汜双手环在胸前,背靠着身后的木头柱子,道:“豹子,别晃了,头都给你晃晕了。”
管豹叹了口气,这才安分下来,道:“要是大人挨不过这一遭的话,先前忍气吞声受这么多窝囊气全都白费了。”
“你这张嘴也真是,说点儿吉利话嘛,”
水汜摇了摇头,道:“这断肠草的剂量是往少了放的,等到了皇上跟前,咱们就立刻请最好的的大夫为大人看病。”
曹错和姚何在书院跟着冯昭学散文,曹错正襟危坐,看着书本与其他学生一同读道:“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
姚何在读书声中思绪越飘越远,李斯兴秦的主张与自己何干?哪儿轮得上自己来操心朝堂大事?
他单手撑着脑袋,盯着窗外长出围墙之外的枝头,想着了“红杏出墙”
的风流事,勾得他心头小鹿跛脚乱撞,心头的痒痒传到肌理之间。
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虽说私底下悄悄瞅过春宫图,但到底没有经验,才会书院里不安分的枝头都能撩拔他的思绪。
出墙的红杏,倒是比深闺中安分守己的花儿有意思多了,孟浪起来,哪个男人不喜欢?
这么想着姚何竟然没忍住笑了,将笔靠在鼻子下面,喃喃道:“红杏出墙,不安于室,郎来见之,采之爱之轻抚之……”
他这番话说得并不收敛,一屋子的学生都惊讶地看着他,这般公然宣淫挑衅先生,姚何还是第一个。
然而姚何并不知自己说了多离谱的话,直到冯昭的戒尺猛地落到他背上来,他才大梦初醒般地从席间跳起,道:“发生什么事了先生?为何打我?”
“臭小子,竟敢在书院白日宣淫,”
说话间冯昭又是一戒尺打到他身上,气怒道:“学什么什么都不成,竟敢于课堂上作淫诗,无耻孟浪之徒,反了天了。”
姚何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给宣读出来了,这下真是丢脸丢过头了,他连忙恭恭敬敬地认错,道:“先生,我知错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一定改,一定改。”
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悔改之意,冯昭气急了,用戒尺打到他腿上,道:“小铃铛日日与你一同听学,你却连他半分的严谨和上进都没学到。”
姚何道:“先生,我就不是学习的材料,你跟我家大人说说,让我去府上干点儿粗笨活儿算了。
姚何知道自己这句话会把冯昭惹怒,提前拔腿跑了,冯昭脱下鞋子朝他砸过去,道:“臭小子,烂泥扶不上墙,你就是茅坑里的烂石头。”
室内的学生一同发笑,如此德高望重的先生竟也会被气得说出这般粗鄙的话来,曹错也没忍得住跟着笑了。
外头下了雨,惊得枝头的鸟儿扑翅而起,飞到檐下避雨,小小的停在廊下的木栏,隔远了瞧犹如几处泼墨的小黑点。
姚何在外头罚站淋了雨,冯昭心下一狠,就由着这小子在外面了淋,好让大雨也冲冲他那孟浪的心思。
散学之后,曹错撑开伞举过姚何的头顶,打趣道:“不是我说,你居然敢在课上作淫诗,还真不怪先生罚你。”
“我一男的,想想这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姚何与他并肩走在伞下,听着头顶雨打伞面的声音,道:“你今年也十五有余了,就没想过这事儿?不能吧。”
曹错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改改性子吧,没事儿少翻翻藏在枕头底下的春宫图,脑子都翻成什么样儿了?”
姚何震惊道:“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把这宝贝藏枕头底下了?”
前段日子,曹错每次一回房间,姚何就手忙脚乱地把偷偷弄来的春宫图藏在枕头底下,然后拼命转移话题来转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