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湖一直对母亲抱有期待,死的那个人是他同床共枕的丈夫,旁人能忘了这桩惨事她不能忘才对,可她偏偏是忘得最彻底的。
也是那个时候许卿湖才知道,他的母亲始终是萧氏的女儿,她的一生所向,都是为了振兴萧氏,以家族荣耀为己任,亲情在她那儿从来都不是第一的选择。
许卿湖来到马厩,却见一人在给胡儿鹤喂食,单看背影许卿湖就能认出那人,才三个年头而已,竟已经长成了这般翩翩少年样。
许卿湖径直走过去拉马,曹错吓了一跳,但随即就恢复了常色,道:“大人。”
许卿湖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今日不用听学吗?”
曹错:“先生说可以休两日春假,我和姚何背完书就过来喂马了。”
“姚何呢?”
“刚才有侍女过来唤他,说夫人找他有事。”
许卿湖上了马,胡儿鹤走了几步之后,许卿湖又调头回来了,道:“小铃铛,想骑马吗?”
曹错点点头:“想。”
许卿湖向他伸出手,臂上一用劲就把人拽到马上,曹错坐在前面,许卿湖庞大的身躯从后面笼罩着他。
“驾——”
许卿湖勒紧马绳,胡儿鹤前蹄向上提起,落地后疾驰而走,许卿湖经常在尹安跑马,知道哪条路往空地走最近,也知道哪条路上的人最少。
曹错没骑过马,他在马背上血液沸腾,在胡儿鹤快速的奔跑中,曹错前面被春风的热潮所包裹,身后是男人宽而有力的胸膛。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紧贴着许卿湖的胸膛跑马过街,经过三年的教化,他知道了礼仪诗书,也知道尊卑有别,他心里暗自念着许卿湖教他写字的恩情,却不敢僭越行事,更不敢再去找许卿湖教他诗书。
胡儿鹤跑到一片草场,这里的草生得并不茂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但是相比尹安的大街,在这里跑马畅快了许多。
许卿湖停下马,然后翻身下马,曹错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下马,只能歪着头去看许卿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慌乱和惊惧。
许卿湖好像拿捏住了他的小动作,只要他歪头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就是没有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卿湖笑问:“要下来吗?”
曹错点点头,许卿湖展开双臂,道:“下来,我接着你。”
曹错并未犹豫,纵身而下,离得太近的原因,许卿湖再次近距离地瞧着他唇下的朱砂痣,原先这人小小的看不出来,现在越发长成了翩然少年郎的样貌,那红痣变得越发挠人。
挠得许卿湖心头轻飘飘地痒过一阵,这红痣是拿羽毛做的吗?
两人坐在稀薄地草上,曹错一边拨弄草尖儿一边偷偷去瞥许卿湖。
许卿湖靠着身后的树,双手枕着后脑勺,闭目休息,看着像是睡着了,曹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曹错这才敢细细地打量他,他总是在怕许卿湖,但是这样的怕偏偏却引着他往许卿湖身边靠。
也因为这样的怕,他从前甚至不敢盯着许卿湖的脸看太久,许卿湖生得俊俏,剑眉星目,眉宇展开时像是风流公子,皱眉时戾气横生,教人不敢造次。
不止曹错怕他,府上人人都怕他。
见他像是睡着了,曹错壮着胆子看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他索性起身坐于他对面,细细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