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神什么时候这么好相与了?不可能的!你没告诉他这个病人一没钱二没权三没托关系递条子?”
“我只告诉他这个病人非常非常重要,和若干天前脾破裂的那个病人同等重要,于是他就爽快地同意了。要不是现在人在郊区,只怕他的风火轮已经开到急诊室门口了。”
这样也可以?!
振羽张大嘴巴好半天闭不上,果断预言说今天医院里一定会发生一起惨案。
两个小时后,顾沅推门而入。
他在知道病人的真实情况后,倒没有料想中的愤怒和发作,只是用一种绵长悠远的目光“深情”
地注视了龙天好一会儿,让人不禁遥想秋后算账时顾大神的风采和手段。龙天倒也不见外,热情地把顾沅请到办公室后,指派振羽来介绍病情。
“患者叫向锐,男性,37岁。因突发左腰……不……右腰腹痛1天入院。患者1天……对……1天前无诱因突发右腰……腰腹部……持续性剧烈钝痛,向右季肋部放射,与呼吸、体位无关。患者的心电图还提示……提示弥漫性心肌受累……”
龙天奇怪地看着振羽,失声笑了出来:“你怎么了?难道一个区区的24小时oncall就让你的脑袋都变成浆糊了吗?连报个病历都报得如此糟糕?”
振羽只觉得自己的眼睑又沉又重,睫毛簌簌发抖。如果不是因为感觉到那道过于专注、强烈,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她怎么会如此表现失常,连一个病历都报不好?
骗他来的是龙天又不是她,有必要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目光戳着她的脊梁骨,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吗?
振羽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大胆地迎着那道视线看了回去。
虽然早就知道他拥有着一双堪比x射线般的锐利眼睛,但振羽显然还是低估了这双眼睛的穿透力。不……不完全是这样……今天他的眼睛里有太多述之不尽的东西,充沛到连她这样的粗神经都感觉到了……
那是比绝望更加浓重的黑暗。
那是比哭泣更加强烈的动摇。
他明明坐在那里,却又好像远在千山万水之外。
他明明能说能动,却又好像封在千尺寒川之下。
与振羽对视超过三秒后,他终于移开了眼睛。那强烈的束缚感顿时消失了,振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剩下的病历顺顺利利报完。
顾沅不会说,振羽不会猜,龙天更不会想。这古怪离奇的一幕就这么悄悄的掩饰过去,再没有人提及。
注意力回到病历上,龙天已经分析开了:“这个病人需考虑可引起肾脏、心肌病变的继发性原因,从发病率和本例临床表现来看,淀粉样变的可能性相对较大。我的意见是进一步完善直肠、齿龈或腹壁活检的检查,顾大夫的意思呢?”
顾沅思索了片刻,点评道:“如果想要明确诊断,做病理是必须的。不过仅对这个病人而言,我认为没有必要。”
“为什么?”
振羽从文案上抬起头来,眼睛里不带掩饰的充满了质疑。
顾沅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却只对龙天说:“就算取了活检,在这个医院也做不了病理。只能拿到北京、上海找一家像百伽图那样的知名大医院出报告才行。就这个病人的情况来看,他的生存期应该不会超过半年。不如把现有的几个诊断写上,对症处理一下就让他回家吧。”
龙天专注地听着,一时间还没有表态,而旁边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又讨厌地插了进来——
“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让他回家等死吗?”
语气中已经很不见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