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外,魏澜依正虚扶着魏太妃缓缓向着永宁宫的方向走着。一众宫女太监和太妃的轿撵不远不近的跟在后边,距离刚好可以让主子们说些体己话。
只是这些体己话究竟是啥,就不是他们这些奴才敢知道的了。
两人走了一段,离着坤宁宫远了些,魏澜依这才低声开口"
姑奶奶,皇后听了那些话,果然就要召先生入宫了,您真是料事如神呢。"
魏太妃斜睨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
你这小丫头,心机都耍到哀家面前来了,怎地,就不怕哀家落了你?"
不就是想知道那东珠公主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么,小丫头这是在她跟前试探呢。果真还是小了些,有那么点心计,却嫩得很,根本就蒙不住她的眼。
"
澜依就知道瞒不住姑奶奶。”
魏澜依皱了皱鼻子娇俏的讨好道,脸上尽是乖巧的笑,“先前在家中就常听先生说起与皇后娘娘的往事,今日这皇后娘娘一听起先生的话,就要召见先生。姑奶奶,你说日后这先生入了宫,会不会就忘了我们的好?”
魏太妃轻笑,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是怕她不帮你给瞿家三小子说个好?呵呵,放心,孙悟空尚且翻不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呢,她呀,就算在皇后那再卖得了好,也不敢忘了我们的恩典。”
风忽起,似有风雨将至,天色整个昏沉了下来,有宫娥出来点亮了宫灯,宫道上霎时亮起了点点烛光,却又瞬间被那风吹灭了去。宫道长长,延伸入一片昏暗之后,仿似看不到尽头一般。
灯火明明灭灭,延伸了一路,却始终照不到深宫之处。
这皇城后宫很大,多的是那些被遗忘的殿宇沉寂在黑暗之中,永远也没有人会去点亮那盏宫灯。而这黑暗之中,又不知埋葬了多少女人的一生。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会被葬在那无人问津的深宫冷院里,就这么一辈子。
她微眯着眼,望着那长长的宫道,似感叹又似呢喃的道了一句,“这女人啊,进了这深宫后院中,哪还会讲什么情谊。”
眼看着风雨将近,魏太妃也歇了走走的心思,让抬着轿撵的宫奴上了前,坐上了轿撵带着魏澜依回了永宁宫。
坤宁宫中,皇上最终还是没有捱过魏岚的催促,躺到了矮榻上小憩。魏岚让宫女将绣框移了过来,就坐在矮榻旁陪他。
只是她拈着手中的针,却久久未绣出第一针。
窗外恰有一株海棠,花期早已过了,原先那缀着花儿的枝头,已挂上将熟的海棠果,郁郁葱葱的翠色间露着点点鲜红,看着也可喜得很。她想着,瞿菱院里的那株海棠,应该也是如此了吧。
恍惚间记起十一岁那年,也是这个时节,有一阵子她中了暑热,胃口一直不好,做什么都打不起劲儿来。不过短短几日,原本已养的圆润的小脸就又瘦了下去。
爷爷和哥哥为了她都着急得上了火,每日都想着给她弄些什么好吃食,可还是没能让她提起精神来多吃一口。
那会儿瞿菱和瞿狄跟着瞿夫人回了边州娘家探亲,不知怎么得了信儿,两人便给瞿夫人留了个纸条,连夜从边州赶了回来。
两人风尘仆仆的回到了京城,连家门也未进,就先到了魏府看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两兄妹如此狼狈的模样,衣摆下还沾着泥渍,头也有些凌乱,脸色也有些颓靡。除了那两张小脸还是素净的,别的倒还真看不出是权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和千金小姐。
魏岚当时想,他们这一路上肯定没有好好歇息修整过。只是瞿菱才拉着她刚说了会儿话,就被得到消息的瞿家大公子赶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