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除去刚成亲的那半年,后来的相处都一直如同寻常夫妻一般,在私下里极少称呼彼此皇上皇后。就连皇上,也从不在她面前自称为朕。
他曾与她说过,他这一生最渴望的,便是一份纯粹的亲情。
他的父皇心中只有江山,根本无暇顾及他的皇子。而他母妃每日里想的便是如何在这后宫中争权夺势,保住自己的荣宠,即便是对他,也是小心算计着利弊。
而皇子之间,为了那个皇座彼此间勾心斗角,甚至手足相残。
当他还是七皇子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想过要去争那个位置。他竭力对他的兄弟们释出善意,可换来的却是他在他们的谋划中几度陷入生死之境。
什么母子情深,什么手足情深,在那个位置前统统的轻如尘埃。他不想争,可却不得不争。
所以当他真的争到了这个皇位的时候,他想要的便只有一份他从未拥有过的,没有算计的感情。爱人也好,亲人也好,他只想在这人情冷漠的皇宫中有一处温暖之地,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因此在与魏岚成亲后,他们之间即便有过隔阂,有过猜忌,也有过算计,可就算是暗地里斗得再凶的时候,他也依旧坚持要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称呼彼此。
因为即便他们算计来算计去,也只是在算计着彼此,而没有牵扯上其它。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些小小的瑕疵,不过他们谁也不会将其摆到明面上来。
所以魏岚也一直如他所愿般,私下里从不喊他皇上。
可如今看到他领着芍药进来,心中很是不快,便直接如此问了。
可谁知皇上不仅没有答话,反倒笑的很开心的坐到了她的身旁,十分温柔的问了句“你今日可觉得还好?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魏岚撇过脸去,也学着他不答话,连人都懒得搭理了。
皇上笑的更开心了,抓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你明知道你身边这几个有品阶的宫女都是官家女子,要罚人也得顾忌点,哪能让人去做粗活呢。”
魏岚冷哼一声,“皇上这是不舍得?”
皇上笑笑,“哪里,我只是觉得,这惩罚不妥帖。这小宫女让你不开心了,就是她的错,不过罚去擦宫门,太重了。若是传了出去,那便成了你的错了。”
她听到他说芍药去擦了宫门,忍不住看了躲在他身后的芍药一眼,还真没想到她藏的这么深。
魏岚收回了目光,斜睨他一眼,挑了挑眉“哦?那皇上说该如何罚?”
“自然是直接将她放出宫去。”
皇上面色不改,如同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一般,“既然她连伺候人都学不会,那还是回家去继续当她的官家小姐吧。”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也不对,像她这样能被送进宫来做宫女的,都是庶出女子,又被逐出了宫,怕也没什么小姐生活可以过了。”
芍药在旁一听,原本心中的小窃喜,瞬间全成了心惊胆战,她咚的一声重重的跪了下去,哭声道“皇上恕罪,娘娘恕罪,求娘娘不要把奴婢逐出宫去呀……”
魏岚也吃了一惊,她原本想的也只是等她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再寻个由头将她遣到别的宫殿去,可真从没想过要将人逐出宫去。
她知道官家女子入了宫又被逐出去是什么样的后果,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但她也知这个男人的性子,既然他说出口了,那便是认真的。
魏岚垂眸片刻,想了想还是决定为芍药求这个情。
可谁知不等她说话,那芍药却先开了口“皇上您不能将我逐出宫呀,我是太妃选进宫的,没有太妃的旨意,皇上您不能随意将我逐出宫去。”
魏岚张了张嘴,将欲出口为她求情的话吞了回去。难怪她总觉得,这个小宫女给她的感觉如此熟悉,原来是太妃特意选入宫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这芍药若不搬出太妃还好,如今就算自己为她求情,皇上也是不会改变心意了的。
皇上的脸色果然如魏岚所料想的那样,瞬间便黑了下去,就连之前挂在脸上的笑意,也全都没了。他的眼里蕴着风暴,紧握的双手上青筋爆现,骨节都微微泛了白色。
他冷冷一笑,声音阴沉冷鸷“呵,既然是太妃将你选入宫的,那确实是不能随意逐出宫了。”
芍药闻言心中一喜,连忙抬头就想再说些什么,可目光在触及他阴狠得仿似会沁出血来的双眸时,所有的话都被恐惧给梗在了喉间。
“既然太妃对你有恩,那你便去翊坤宫好好报恩吧。来人,将她给我送到翊坤宫。”
皇上松开了手,不再多看她一眼,冲着身旁的侍卫冷声吩咐了一声,“记得告诉莹嬷嬷一声,这宫女既然是过去报恩的,一定要让她好好的将刘太妃给伺候好了,有半点差池,大刑伺候!”
“喏!”
身旁侍卫应了声,当下就有两个站在末端的侍卫上前,架起了芍药。
芍药完全不明白这事情为何会展成这样,不甘的喊着“皇上饶命,您不能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