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后可能会有相思疾,你一个修无情道的,应当不会有了,莫要羡慕我。”
云行面色万年不变,犹如霜冻,听着这话,面上仍旧掀不起丁点波澜,只是视线冷淡的落在沈云星面上。
“等等,你这是……在瞪我吗?”
沈云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底光芒愈亮,擡手就沖着前面那位长老挥舞。
“玄微长老!这回拔除他的‘怒’吧!被无情道剑修瞪着,骇的人心肝扑通扑通的。”
话虽这麽说,但他却满眼激动,笑得越发灿烂,好似拿到一件十分刺激的新玩具,忍不住想试探一下这危险玩具的底线。
“先剥除哪七情,又或者先剥哪六欲,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他眼下什麽情绪最强,就会先剥除什麽情绪。”
玄微喃喃说着,顺带捋须一把,“云行,你二人随我来吧,沈云星只测试一下目前修为便可离去,而你还另有要事。”
云行敛起眸光,稍一颔首算是回应,举步继续跟在玄微身后缓步行着。白袍如云浪轻轻拂动,他步履之间,好似皎月从乌云中走出,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
沈云星吊儿郎当的缀在二人身后,走走瞧瞧,视线下意识的又落回到那棵树下。
穿着弟子长裙的女子还在沉沉睡着,树上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好巧不巧落在她的额头,上面爬着一只蜘蛛,慢吞吞的从树叶上走下,顺着她的额头往下爬。
知摇只觉得痒,想伸手去挠一下,却冷不防将那可怜的蜘蛛碾死在指腹上。
看着手上面目全非的虫子,知摇困意瞬间惊散,旁若无人的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被蛇咬般失声尖叫,拼命甩着右手,直到将那虫尸甩开指腹,旋即崩溃的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云星瞧得真切,眼底笑意愈发浓郁,双手抱在脑后慢悠悠的走着,直至视线被生出来的一株绿植遮挡。
归一宗一群老古板,没成想还有如此有趣的女子在,从前怎生的没发现?
他视线複又落在前方云行的背影上,眸子轻眯。
方才这修无情剑道的小子,莫非是在看那个女人?
都入无情道了还能将云行吸引的女子,他倒真的好奇起来,究竟有什麽样的魔力。
眼底幽深好一阵翻滚,最终主意打定,深色尽数退去,化为一片含笑清明。
两位归一宗的风云人物就这麽明晃晃的从不远处走过,练剑的弟子也不练剑了,视线癡癡追着那二人,连身后尖叫呼喊都忽略不计。
等那两位明月清风般的人物消失在视野当中,知摇杀猪似的喊叫声也跟着停止,只余低低啜泣声。
等着心里那个惊恐的劲儿彻底过去了,知摇擡手一抹眼泪,情绪似水龙头,说关就关。
将做的地锅鸡收起,拍去身上灰尘,便回房休息,无人注意,她来去潇洒自如。
弟子们统一住在观月峰山上,知摇的住处如她本人一样,在最偏僻的角落。
初初来报道时,分配住所的师兄压根忘了她这麽一号人,住所已经安排满了,只剩一间杂物间空着,那师兄再三道歉着给知摇把杂物间收拾出来,又道歉着离去,扭头又将她这号人物给忘了。
分发弟子月例时,其余人都是派送到门口,而知摇每次都得亲自去拿。
不过她也习惯了,并不在意。
上辈子在竹林的时间比在这屋中多的多,重生的这一年也是,她还是时常出去练剑,这巴掌大的屋子因而没有点人气儿,冷清的很。
简单的一张床板、一套桌椅衣柜,其余干净的什麽都没有。
知摇曾路过其余女修的房门前,门半掩着,她不经意往里面瞥了眼。
粉嫩的床铺挂着薄薄纱幔,桌上还放着装满鲜花的花瓶。
光是瞧着那屋子就很舒适,世外桃源般,很想窝在那样的屋子里再也不出来。
看着天色还早,知摇决定出去一趟,在山上找点材料,回来将她这贫瘠的小窝也装点一下。
归一宗有灵兽峰,饲养的灵羊天热会自动掉毛,羊毛软软乎乎,拾来些做被褥再合适不过。
人很难注意到知摇,连那些个灵兽也是。
今日天不热,灵羊掉毛很少,知摇沿路捡了还没小小一把,最后看了眼密密麻麻埋头吃灵草的羊群,索性开始挨着薅羊毛。
俄顷,玄机袖便显出略微鼓胀感。
知摇拍了拍感受一下,满意下山。
花儿倒是没采,虽然可以每日用灵力滋养让花儿活得更久,但她的灵力可没那麽充沛,倒不如让花在地里好好开着。
返回观月峰时,途径白日习剑的地方,远远地就瞧见一抹云水色身影朝这边踏来。
知摇心神一紧,身体反应比大脑还要迅速,直接闪身躲入一侧树后。
她这体质是不容易被人注意,但暴露在别人视野当中,尤其是沈云星与云行这二人,她还是会紧张,主要是给自己心里一个安慰。
脚步声越来越近,知摇放轻脚步敛起气息,跟沈云星玩起了秦王绕柱。
旁边有三两女弟子结伴而过,脚步声戛然而止,知摇从树叶缝隙中看到沈云星朝着那两位女弟子走去。
人还未到跟前,那两位女修早已面飞红云,有一位似是腿软了,被朋友用力挽着胳膊提着,以免在心仪男神前露出窘态。
“沈沈沈、沈师兄……”
那女修说话神经直接死机,知摇觉得,她当初第一次与沈云星说话时,应该比这稍微有出息些。
“莫要紧张,”
沈云星朗笑着朝二人走去,身子笔挺如松,举手投足散发着潇洒随性之气,“我又不是会吃人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