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年愣愣地看着燕熙潮,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随后跺了跺脚,赌气地跑开了。
☆、
再次来到苏雅城,燕熙潮的胸口杂乱无章,无法平静。他还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是和楚泉一起,两人抱着无限的希望在慕河上漂流,遇到了和他们同病相怜的穆川和舒容德。如今他旧地重临,却是故人不在,物是人非。
燕熙潮不喜欢自己被这种陌生的感伤情绪左右,他按照和殷云舟信中所约定的那般,先找到殷云舟指定的客栈,这时殷云舟已经等候多时了。
“将军,是我太没用。”
殷云舟愧疚道,“实在不该让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是前辈太固执,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非要你亲自来问他,我也没有办法……”
燕熙潮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你赶了几天的路,不用休息下吗?”
“不用,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殷云舟只好跟着燕熙潮出了城,前往慕河。
前几日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山路泥泞不堪,十分不好走,可燕熙潮行进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平时就缺乏锻炼的殷云舟不得不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他。走了半日,殷云舟实在是精疲力竭,“将军,将军!我们慢些罢,前辈又不会突然消失,他一直等着我们呢。”
燕熙潮充耳不闻,停也不停地继续赶路。
殷云舟相当无奈,去也只能咬咬牙跟了上去,和燕熙潮的距离越拉越大。
突然,燕熙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殷云舟来到他身边,才发现让燕熙潮停下脚步的是一座坟墓。
这是座双人合葬的坟墓,墓碑上刻着两个名字:舒容德,穆川。
燕熙潮喃喃道:“他们……已经死了?”
殷云舟疑惑道:“将军,认识他们?”
燕熙潮缓缓地点点头。
“穆川,舒容德……”
殷云舟想了想,道:“我倒是听前辈提起过他们。穆川似乎和将军的情况差不多,也是极少数成功复活的人之一。”
“七年前,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怎么现在……”
话刚说出口,燕熙潮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短短七天就能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七年?
殷云舟叹了口气,“只怪舒容德命太短,本来就注定英年早逝。我听前辈说,穆川没有复活,舒容德就会郁郁寡欢,相思成疾,也活不过十年。现在还要把阳寿分给穆川一半,这样一来,两人也只能一起多活几年而已。”
燕熙潮心里一惊,“你说什么?共享阳寿?”
殷云舟很是惊讶,“怎么,你不知道吗?阴阳两界必须保持相对的平衡,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莫名地多出几年的寿命。所以,若想要复活一个人,必须要有另一个人为之付出代价,要不就是贡献出自己的魂魄,要不就是贡献出自己的寿命。难道楚泉没有和你说过吗?”
燕熙潮耳边翁的一声,就像是被人就着心口刺了一剑,尖锐的疼痛让人觉得窒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声音颤抖。“没有,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可能是他也没有机会告诉你吧。毕竟他回来的时候近乎魂飞魄散;他醒来的时候,你也不在……”
殷云舟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不满。楚泉,那个英俊的男人,即便有的时候有些无耻,却也无耻得衣冠楚楚,优雅得体,实在是让人心生好感。殷云舟虽然被楚泉威胁过,也是真心想交他这个朋友。可他没有想到,看似潇洒不羁的楚泉居然会为燕熙潮做到那种地步。他更没有想到,当燕熙潮获得新生后,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昏迷不醒的楚泉,去实现自己所谓的大计。虽然殷云舟后来一直跟着燕熙潮,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从来不赞同燕熙潮的做法。
燕熙潮呆呆地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不由地想,楚泉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忘川河的那一端找回他丢失的魂魄,自己又是怎么在他几乎魂飞魄散,只留在最后一丝信念的时候,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走掉,在后面的七年杳无音信。
燕熙潮忍不住用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可那入骨的疼痛并没有丝毫的缓解。穆川和舒容德的坟墓,似乎将来等待他们的下场。
“将军?”
殷云舟轻声唤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
燕熙潮突然不敢去面对忘川老人了,他害怕知道更深层次的真相,他怕无论自己做些什么,他都不能再原谅自己。可是他不能不去,关于楚泉的一切,他都必须知道,哪怕知道之后,等待他的会是的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日落之前,他们来到了慕河边上。殷云舟用灵力召唤出前往忘川河的小船,两人上了船,随着河流慢慢地飘向忘川河。
路似乎很漫长,可燕熙潮又觉得似乎眨眼之间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和七年前一样,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忘川河的渡口闭眼抚琴。燕熙潮和殷云舟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老人开口。
一曲币,老人睁开眼睛,看着燕熙潮,“七年了,你终于来了。”
燕熙潮哑声道:“是,我来晚了。”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回来。你在外面做的事情,我已经听云舟说过了,你似乎野心不小,在这几年大有作为,我以为和会和当初一样,以大局为重……”
“我当初做错了一次,不会让自己再错一次。”
老人轻叹一声:“可是如今,你说什么都晚了。罢了罢了!听云舟说,你想我很多问题,本来楚泉和你已毫无关系,但你既然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这里,我也不便再拒绝。你想问什么便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