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昨晚的梦里,她吻了我。
不过并没有吻到。她用力地踮起脚尖,用小巧却充满温度的手掌托起我的脸颊,然后闭上眼睛,向着虽不是伤口却也已经开裂的我的嘴唇缓缓靠近……
但在这之后,我就醒来了。
想来也是,在我的大脑中并没有储存过与接吻有关的知识,我也无法完全依靠想象力去构建出她嘴唇的触感。
我触摸着因整晚没有补充水分而干裂的嘴唇,不知为什么,前几天被她抱过的这具身体正在隐隐作痛。
梦是人内心的反映,是人在醒着的时候想要做的事情的延续,看来这条理论在我这里并不成立。
至今为止做过的与她有关的梦,都在现实中或多或少以某种方式重现了。而且随着梦的次数变多,梦里的感官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现实中生的事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向梦中靠近。一次两次还好,但若是十次,二十次,三十次……我没有信心能在那时还分得清梦与现实的界限。我甚至隐隐有一种错觉,我觉得我的梦似乎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的幻影。另一个我是我,又不是我,她比我更加坚强,做着我不敢做的事,过着我过不了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一起散步或者抱在一起,哪怕是闻一下头的味道,我觉得这些都还算在朋友能做的事情范围之内……但接吻就有些过了。我并不是会去亲朋友的嘴唇的人,我觉得她也一样,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脸颊也好手臂也好,我都没有想过要吻她,而我也不太喜欢她吻我,只是想象一下就感觉心脏被紧紧攥着一般不停传来剧痛。
……接吻这种事应该留给真正珍视的人,我觉得她也应该更加爱惜自己一点才好。
只不过,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很难算得上是朋友。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这份关系应该有一个另外的名字,但即使翻烂了新华字典我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复杂,但绝对不是“朋友”
这简单的两个字就能解释得通的。
因此,我有些不安,开始考虑要不要推掉几个小时后的行程。现在才七点多,和康乔说一声的话她应该能够同意。也许她也会觉得很麻烦,至今为止我们共同的活动范围也就只停留在学校附近而已,一下子将这个范围拉伸到商业街,她或许也会觉得有些累。
说到底,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答应和我一起出门的。也许她只是很温柔,觉得不好拒绝我的邀请才勉强自己和我一起出门,这样的话,我还是识相点主动收回邀请好了。当然也有可能她的性格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好,或许她是想要捉弄我才答应下来,就这么放我鸽子,让我在那里干等上一天也不是没可能。
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取消行程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并不了解她,也因此不想过于靠近她,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彼此还是不要有太多关联比较好。
可是……
我又不想这么做。
我拿起了手机,在聊天框上打出了“对不起,果然还是不去了吧”
这句话,可手指却无法按下那个小小的送键。
手指和按键就像是互相排斥的同极磁铁,不管我多么努力,身体都在抗拒着让我出这条消息。
……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许是我们总是瞒着其他人偷偷见面的缘故,我偶尔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但越是平静,就越是会容易变得悲伤……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混杂在我的胸口,让我分不清到底哪一边才是真实的。
“哈……”
我深深地用空气灌满干瘪的肺,然后将二氧化碳和心中某种让我快要哭出来的感情一并吐了出去。
也许,我其实想要见她……
我……该怎么办才好……
嗡嗡——
“哇啊!等……!”
不知不觉中,五分钟过去了。刚才没能被我完全关上的闹钟再次响了起来,放在洗手池上方的手机在振动下滑落,掉落在白瓷的洗手池中出震耳的响声。幸好我还没有打开水龙头。
我捡起手机,按照已经浮现起的记忆中的步骤关掉了闹钟,确认它不会再响起来之后才开始了洗漱。
嗡嗡——
“哎?哎?”
在我着呆刷牙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一分钟左右之前我很确信自己一定把闹钟关掉了,但立刻又怀疑起来。是我还没睡醒,其实刚才关掉闹钟时自己还在梦里?是手机被刚才那么一摔坏掉了?还是昨天晚上我定错了闹钟的时间?
「早上好!」
屏幕上方浮现的短短三个字,打消了我的一切疑虑,同时为我提供了一个未曾在我脑海中出现过的全新选项。
“是康乔啊……”
我含着牙刷,犹豫着拿起面前的手机,片刻后回复了同样的「早上好」。不过感叹号什么的还是太夸张了,所以我没有加上去。
「雯雯起得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