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她也是十五岁下山历练的,这是个特殊的年纪,从此告别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经过历练慢慢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ldo;睡吧,这里只是普通客房,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过,不脏。&rdo;软玉楼毕竟不是普通女子该来的地方,他这样安抚她。舒隽替她把被子盖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附身在上面轻吻一下:&ldo;醒过来就不在这里了。&rdo;伊chun竟然就这么慢慢睡着了,右手被他放在掌心里握着,两人脉搏靠得那么近,仿佛心跳声也变得一致,平稳又安详。醒过来的时候天是蒙蒙亮,伊chun一时分不清究竟是huáng昏还是黎明。身下的chuáng不再柔软,而是硬邦邦的,她试着动动手脚,已经不像中毒时那么麻木了,只还有些虚软无力。推开被子起身,立即发现这里不是软玉楼。隔着绣满花纹的帐子,能隐约看见木制的窗棂,窗户推开半扇,微风把睡在窗下一人的衣袖chui得簌簌轻响。伊chun小心揭开帐子,带着一些谨慎四处打量。这里应当是普通客栈,构造简陋。窗下放了一张长椅,舒隽人正睡在上面。他身材修长,却被迫躺在长椅上,那姿势难免拘谨的很,难得他居然能睡着,还睡得挺香,鼻息深邃绵长。伊chun蹑手蹑脚下chuáng,不想惊动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虽然是夏天,但睡着了chui风对身体总是不好的。天边有大朵大朵彩霞,隔着窗纸也将那鲜艳的橙红色渗透进来,落在他熟睡的面上。伊chun屏住呼吸静静望着他,这张脸睡着的模样纯善又无害,叫一万个女人来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会心生爱怜,剩下那个不是盲人就是呆子。可是睁开眼就完全不同了,他脾气其实很坏,任xg而且孤僻,说是个怪人绝对不夸张。她取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毯子边刚触到他身体,他立即睁开了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不似平日里神采飞扬。&ldo;……什么时候了?&rdo;舒隽揉了揉额头,声音沙哑地问她。&ldo;应该快天黑了。&rdo;伊chun低声说。外面的彩霞万里并不是清晨的景象,只有huáng昏才会如此绮丽。舒隽飞快从长椅上翻身坐起,好像睡得不够过瘾,伸了个大懒腰,长长吐出一口气。&ldo;你觉得怎么样?&rdo;他问,一面取了冷茶来喝。伊chun赧然一笑:&ldo;我好了,谢谢你,总是麻烦你照顾我。&rdo;他目光流转,淡道:&ldo;谢什么,我高兴而已。&rdo;伊chun抽了一条板凳出来,坐在他对面,想了想,说:&ldo;晏门的人好像知道你爹杀了他们的小门主,所以现在到处找你呢。追我的那些人,是晏家三少手底下的秋风班。他闹得动静很大。&rdo;舒隽很冷淡地&ldo;哦&rdo;了一声,根本不在乎。伊chun只好又说:&ldo;那……总之,你要注意。&rdo;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静静看着她:&ldo;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做什么,你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rdo;伊chun顿了一下,轻问:&ldo;那你要去什么地方?&rdo;&ldo;留在建康城,这里的人欠我钱最多。&rdo;伊chun也&ldo;哦&rdo;了一声,无话可说。屋里忽然变得十分安静,没人说话,这种气氛令她又感到不知所措,本能在提醒她注意危险。她看了看屋子里的装饰,最后指着帐子上的刺绣gān笑道:&ldo;那……帐子上绣的葱花挺别致的。&rdo;&ldo;那是兰花。&rdo;舒隽只是告诉她事实。伊chun尴尬万分地站起来:&ldo;我走了,那个……舒隽,谢谢你替我解毒。&rdo;她转身走了几步,忽听舒隽在后面说:&ldo;去哪里?又打算不声不响跑掉?&rdo;&ldo;我……只是再要个客房,这里是你的客房吧……&rdo;她有点语无伦次。舒隽靠在墙上,皱着眉头,隔一会儿忽然懒懒一笑,抬眼定定看着她,低声道:&ldo;你在怕什么?&rdo;&ldo;我……没怕。&rdo;但好像有点底气不足。&ldo;我会吃人?&rdo;&ldo;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rdo;&ldo;你顾虑的不错,我确实会吃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怎么把你拆成一小片一小片的,一点不剩吃进肚子里。&rdo;他又笑起来,笑得像在叹气,声音很低很低。伊chun回头看着他,他也这样看着她。两个人,四只眼,目光里好像有千言万语在互相传递,又仿佛空空的,什么都不曾表达。过了很久,伊chun慢慢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是醉雪给她的二十两银子。她把银子轻轻放在桌上,低声道:&ldo;这个,还你的银子,连本带利是二十两,对吧?&rdo;他没回答,目光慢慢变得y冷。&ldo;我最近也知道怎么敛财了,身上不像以前缺钱,所以……&rdo;伊chun话没说完,忽觉胳膊被人大力捏住,他一路几乎是凌空提着她,最后狠狠朝墙上一推,伊chun的背狠狠撞在墙板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她疼得几乎站立不稳,膝盖一软就要跌下去,却被他用力捏住脖子卡在原处,动弹不得。舒隽发怒了,应当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真正的怒火。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眼眸暗黑深邃,望不到底。他没有任何表qg。忽然,他低声道:&ldo;你欠我的太多了,真以为自己能还得起?&rdo;卡住她脖子的手瞬间松开,伊chun晃了一下,勉qiáng稳住身形。他说:&ldo;我不要你还,把你的银子带走,马上走。&rdo;舒隽转身面对着窗户,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伊chun靠在墙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突然火起,腾地一下就烧成了燎原大火。她一把抓住那个布包,狠狠朝他身上砸去,怒道:&ldo;还给你!我才不要!&rdo;舒隽反手接住布包,神色复杂且y沉,看看布包里露出的银子,再看看她,又狠狠把银子砸回来:&ldo;我叫你走!&rdo;&ldo;我高兴待着!又不是你家!&rdo;伊chungān脆把茶壶也扔过去。舒隽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袖子一摞:&ldo;要打架?&rdo;&ldo;我才不和你打!&rdo;伊chun伤心地看了他一眼,&ldo;好,我走了!&rdo;她大步冲到门边,扯开房门便要跑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腰带抓住狠狠朝后拽。木门&ldo;咣当&rdo;一声巨响又被砸上,却没半个伙计敢上来查看qg况。&ldo;钱还没还。&rdo;舒隽用力箍住她的腰,冷冷说。&ldo;你自己不要的!&rdo;伊chun大怒,此人反复无常,简直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她反手一掌打在他肩上,舒隽退了两步,忽然抬脚将她小腿轻轻一勾,伊chun顿时站立不稳朝下栽倒,她偏又不甘心被他这么轻易撂倒,双手在地下一撑,身体像一尾柔软灵活的鱼,一下弹跳起来。他正张开双臂迎在面前,不得不跳入他怀里。挣扎、扭动、使出所有的力气招数来对付他,却好像没什么用。伊chun觉得眼前的人变成了野shou,自己似乎也要被感染成失去理智的野shou。唇炽热地胶结在一处,像在做血腥的厮杀,他的嘴唇好像破了,她的也不能幸免。她咬他一口,他必然咬回来;她扯破他一条袖子,他必然也扯断腰带作为报复。huáng昏里那些绮丽绚烂的晚霞仿佛统统绽放在眼前,伊chun感到灼热而且窒息,那是一种失去任何思考能力的意乱qg迷。她快要被揉碎了,真的变成一片一片的,被他一口一口吃下去。不知怎样纠缠到了chuáng上,她的手脚都好似被绳索捆住,毫无用处,那个雪夜里所有的未发生完整的回忆全部倒流进脑海,令她大口呼吸,快要死去。舒隽忽然停下所有粗鲁的动作,他撑在她身上,呼吸急促而且炽热,瞳仁漆黑,仿佛是最暗沉的黑夜。他握着她的双肩,手指几乎要嵌进骨头里,绷得极紧。&ldo;伊chun,睁开眼。&rdo;他的吐息喷在她额头上,烫得吓人,&ldo;睁开眼看着我。&rdo;伊chun猛然将双眼睁开,恶狠狠地瞪着他,和他一样深邃而且漆黑的瞳仁,苦苦压抑着冲天火焰。&ldo;放开我!&rdo;她声音沙哑,冷漠,却如同冰里藏着岩浆,很快便要包不住。舒隽看了她许久,右手渐渐撤离她的身体,手指却眷恋地缠绵在她手腕上,抓起一只手放在唇边亲吻。&ldo;……别人的心意总是被你拿来践踏,好像你什么都不需要。&rdo;他低声说,&ldo;你没有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所以你做这些我都不在乎,你伤不了我。&rdo;他不会生气,生气也没什么大不了,被刺伤更没什么大不了。&ldo;你要走,可以。我马上放手。&rdo;舒隽慢慢放开她的手腕,坐直身体。他身上的袍子从一边肩膀上耷拉下来,露出大片赤o胸膛,在huáng昏的艳光中闪烁着橙红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