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玄色衣袍下摆被风吹的不时翻转,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引路。
后面紧跟着的,是其貌不扬的一辆马车,正是二婶几人。
马车内,二婶安慰神色郁郁的江可怡:“你放心,娘定为你寻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
江可怡心知母亲这几日为了自己的事,一连两天都没睡好,眼角下乌青一团。
她不忍母亲再担心自己,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握住母亲的手,柔柔的声音哄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嫁不嫁人也无甚要紧。”
江哲在旁边拍手称赞:“姐姐说的是,谁说女子就非要嫁人?我姐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很多儿郎也比不过她的本领,想要一条谋生的手艺,还不是信手拈来。”
江可怡听到弟弟说出这番恭维的话,哭笑不已。
没成想,在年幼的弟弟心中,自己这姐姐还挺英明神武。
至亲之人都围在身边,支持她、陪伴她,还有何好伤感?
这么一想,江可怡觉得心中阴霾被冲走不少。
她用指尖,轻点了点江哲的鼻子,戏谑道:“倘若我找不到一条谋生之道,将来可得依家产和你养活,你岂不为难吗?”
“嘁,”
江哲鼻子一哼,“父母双亲给予你我血脉相连,孝顺父母乃你我本分;父母所有自然有姐姐你一份。何必自轻自贱,非得我识大体,你往后日子才好过?”
二婶看着一双女儿,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她在一旁会心得微笑,这一双儿女就是她往后余生,活下去的热情。
“你姐姐这是怕你为难,毕竟这世道对女子还是严苛。遇到不讲道理的兄弟,对姊妹无帮扶不说,还不愿分出她们本应的那份。”
二婶叹息着,语气轻缓,悠悠插话道。
江哲,人小鬼大,窥了一眼母亲脸色就知,这是害母亲想起了外祖一家,将母亲当做血包之事。
在江可怡姐弟二人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唯唯诺诺的,在外祖家谨小慎微,在庆阳侯府这个婆家也是如此。
后来读了书,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们才知,母亲身后没人撑腰。不仅要去面临外祖父母的索取,甚至舅舅与表兄有时提出的一些无理要求,被母亲严词拒绝后,还会被外祖父母埋怨,“一家子骨肉何须分你我之别。”
母亲总是沉默的不辩解,但精打细算掌管二房私账的母亲,会给江南的外祖一家每年两千两的“孝敬钱”
。
别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多给一分。
二婶听着车外,“哒,哒”
的一声声的马蹄音。她轻轻抬起手臂,掀起车帘的一角,打量前头马上的青年。
“早些年,阿蕈的母亲还康健,宋江两家往来还算频繁,这宋家小郎君与阿蕈也算青梅竹马。。。。。。人啊,世事难料。”
二婶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江可怡顺着被掀起的车帘,往前方瞧去,只见他轻轻一提缰绳,让马儿放缓了度。
忽然,背脊宽厚的宋礼似有所感,坐在马背上猛然回头,与她视线撞上。
只见,她水汪汪的一双杏眼,若含秋水,直愣愣瞧着自己。一向自封“厚脸皮”
的宋礼轻咳一声。
二婶坐在女儿身旁,没错过,这一幕。见一向懂规矩的女儿这样失态,二婶一琢磨,这宋家儿郎看着确实家世、能力,为人处世,都说得过去。
“二夫人,前面右拐过胡同口,就到庆阳侯府。”
宋礼回过神,连忙高声向着马车内禀告道。
二婶半伸出头,露出一张笑的和蔼可亲的脸,扬声道:“好的,谢谢宋小郎君了。”
她虽是长辈,但是两家毕竟多年不曾走动了,又是无亲无故。直接问又怕对方尴尬,所以斟酌着措辞,旁敲侧击。
二婶和善着开口打听:“若是没记错,你快双十了吧,年轻有为又在宫中当职,婶子还不知是哪家的女郎有幸与你定亲?”
常年操练,太阳直晒的,宋礼皮肤有点麦芽糖色,闻言淡淡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混不吝的,谁愿许给我呀?嘿。。。。。。不怕二夫人您笑话,恼我这般不争气,我母亲就差拿着流星锤锤我了。”
二婶心中一动,忙瞥一眼女儿,但见她竖着两只耳朵在听,眸中晶莹亮。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二婶心中思忖这事不错。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青年男子的狂妄之声,态度很是傲慢无礼:“庆阳侯府的二房的马车?巧了。人呢,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