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宁静的午后,一句话就像一颗石子突然落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宝钗正和袭人说话,一个老婆子急匆匆地走来,她的面庞写满了焦虑,她说:“你知道吗?金钏儿姑娘投井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袭人愣住了,她的心被紧紧地揪住,她急忙问:“哪个金钏儿?”
那个老婆子回答:“还能有几个金钏儿?就是太太屋里的那个。前天不知道为什么被赶出去了,她伤心欲绝,怎么劝都不行。可现在找也找不到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刚才有人打水时,现东南角的井里有个尸,赶紧叫人打捞起来,结果现是金钏儿!他们还在那里乱哄哄地想要救她,可是已经晚了。”
宝钗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而袭人早已黯然神伤,想起往日同金钏儿的情谊,她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宝钗感受到这悲伤的氛围,她决定去找王夫人。袭人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开了。
宝钗来到王夫人的房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王夫人在里面默默哭泣。宝钗不便提及金钏儿的事,她选择了沉默。王夫人感受到了宝钗的到来,她擦干眼泪,问道:“你来干什么?”
宝钗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在花园里散步,顺便来看看您。”
王夫人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愁,她说:“你知道吗?金钏儿投井死了。”
宝钗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惊讶。她问道:“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投井呢?”
王夫人解释道:“前天她弄坏了我一件东西,我非常生气,骂了她几句,然后把她赶了出去。我只是想让她离开几天,平静一下心情。谁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宝钗听完后沉思片刻,她笑着安慰王夫人:“您一直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您已经尽力了。在我看来,金钏儿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投井的。她可能被井边的景色吸引,或者想在井边玩耍,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她在府里一直受到约束,现在终于有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这是她的本能反应。”
即使这样,宝钗接着说:“纵然她有这样的勇气,但她毕竟是个糊涂的人。我们不能因为她的行为而怪罪自己。人生在世,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改变命运。我们应该珍惜当下,善待自己和他人。”
王夫人听后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她感叹道:“虽然如此,但我心中仍然感到不安。”
宝钗温柔地看着王夫人:“不要过于自责了。让我们一起怀念金钏儿吧。”
宝钗微笑着安慰王夫人:“姨娘,你不必再为这件事情操心了。如果有些过意不去,不妨给他几两银子,也就尽了主仆之情了。”
王夫人道:“刚才我已经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原想再把你姐妹们的新衣裳给他两件,可是巧得很,我们都没有新做的衣裳,只有你林妹妹做生日时做的两套。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平常是个很有心的,而且她平常灾难也多,既然说了给她做生日,这会子又把衣服给别人去妆裹,未免有些忌讳。因此我就叫裁缝赶着做了一套给他。如果换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也就完了。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但平常在我跟前,就比我的女孩儿差不多。”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中不觉流下泪来。
宝钗忙道:“姨娘这会子何用叫裁缝赶去?我前日倒做了两套,拿来给他,岂不省事?况且他活的时候儿也穿过我的旧衣裳,身量也相对。”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虽然这样,难道你不忌讳吗?”
宝钗笑着说:“姨娘放心,我从不计较这些。”
她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离开。王夫人忙叫了两个人跟着宝钗去。
一时,宝钗取了衣服回来,只见宝玉在王夫人旁边坐着,他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王夫人正要责备他,一看到宝钗来了,便掩住口,不再说下去。宝钗见此情景,察言观色,心中早已明白七八分。她将衣服交给王夫人后,便告辞离去。
金钏儿的母亲被唤到王夫人面前,她带着几件簪环,当面领赏。王夫人又吩咐请来众僧人念经度金钏儿。金钏儿的母亲磕了头,感激涕零地退出房间。
宝玉听到金钏儿含羞自尽的消息后,内心早已被五种情绪摧残得无助。他默默地承受着王夫人数落责备的话语,无从反驳。这时,他看到宝钗进来,才得以脱身,却仍是无精打采,茫然不知所措。他背着手,低着头,一面感慨世事的无常,一面慢慢地在厅上游荡。
当他刚要转过屏门时,不想对面走来一个人,正往里走,不偏不倚撞了个满怀。只听那人厉声喝道:“站住!”
宝玉吓了一跳,抬头看时,惊觉不是别人,竟是他的父亲。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得垂手一旁站着。
贾政看着他,严肃地质问道:“好端端的,你垂头丧气的是在干什么?方才雨村来了,要见你,那半天才出来!出来了,也没有一点慷慨挥洒的谈吐,仍是畏畏缩缩的。我看你脸上笼罩着一团愁闷之气!这会儿又唉声叹气,你那些还不够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无故这样,到底是什么缘故?”
宝玉素日虽然能言善道,此时却因心中为金钏儿感伤,无心应答。他只是怔怔地站着,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愁苦和茫然。
贾政见长府官的惶恐,感觉他今日的应对有些异样,仿佛隐藏了什么秘密。原本平静的心境,因为他的到来而波动,三分气由此而生。正欲与长府官交谈,门上的人匆匆来回:“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
贾政听后心中疑惑,暗自思忖:“平时我们并不与忠顺府来往,为什么今日他们突然打人来?……”
一面思考,一面命令:“快请厅上坐。”
他急忙走进内室更衣,出来接见时,只见忠顺府长府官坐在厅上。两人相互见了礼,归坐献茶。未及叙谈,那长府官便说道:“下官此来,并非擅自闯入贵府,皆因奉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在王爷的面上,敢烦老先生做主。不只是王爷的意思,连下官们也感激不尽!”
贾政听了这话,更觉得事情不简单,忙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那长府官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用老先生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待着,如今竟然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察访。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关系甚厚。下官们听了,你们府上不同于别家,不能擅自前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也说:‘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成,甚合我老人家的心境,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先生转致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之意,二则下官们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
说毕,忙打一躬。
贾政听闻此言,惊愕之余又勃然大怒,立即命令将宝玉唤出。宝玉也不知何故,匆匆赶来。贾政脸色阴沉,责问:“你这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就罢了,怎么又做出这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莽,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宝玉听了,吓得心惊胆跳,忙回道:“实在不知此事。究竟‘琪官’两个字,不知是何物,况且加上‘引逗’二字!”
说着,便泪流满面。
贾政还未及开口,只见那长府官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你或者知道他藏在哪里,或者知道他的下落,早说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呢?”
宝玉连连摇头,说:“实在不知,恐是讹传,也未见得。”
那长府官冷笑两声,道:“现有证据,必定当着老大人说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既说不知此人,那红汗巾子怎得到了公子腰里?”
这话如晴天霹雳,宝玉听了,顿时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心下自思:“这话他如何知道?他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了,大约别的瞒不过他,不如打他去了,免得再说出别的事来。”
因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大事倒不晓得了?听得说,他如今在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个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几亩田地,几间房舍。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
那长府官听了,大笑道:“这样说,一定是在那里了。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
说着,便忙忙的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