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點嘛。」伴隨著鬧騰的音樂和楚念狂奔進班的動靜,他慢悠悠地擰著保溫杯蓋,也不看人,垂眼盯著杯中的熱水,「有些同學啊,每天都是鈴聲響起的時候才到。我勸你就不要被我逮到,哪天你是在鈴聲結束後才進來的。」
楚念縮縮脖子,儘量降低存在感地坐了下來。
「吃早飯沒?」泊原捧著書,裝作早讀的模樣跟她說話。
「吃了的話,我今天就被逮到了。」楚念垂下眼在抽屜里翻找起語文書,低聲答道。
剛把書抽出來,泊原從桌子下方遞過來一袋吃的,「紫薯包和牛奶,待會兒吃。」
楚念一怔,想到這也許原本是他自己的早餐,問:「你吃了嗎?」
「吃過了,這就是給你買的。」泊原始終目不轉睛地對著書,「快點,再不接又要被老班逮了。」
楚念趕緊接過塞進抽屜,攤開書小聲道:「你就這麼篤定我今天遲到嗎?」
「本來只是買著試試,誰知道你這麼配合。」泊原道,「要是你吃過了,我就自己吃唄,反正你這飯量對我來說也就是點兒零食。」
楚念還想接話,班主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腔調跟剛才如出一轍:「有些同學啊,以為對著書講話我就看不出你不是在念課文了是吧?不要逼我點你們到講台上領讀!」
兩人趕緊停止對話,老老實實地開始早讀。
直到臨近第一節課上課,英語老師走進教室,班主任才走。楚念知道英語老師通情達理不會管他們,埋著頭火把早餐吃了。寒冷的天氣里能有這麼口熱乎的,整個人都暖融融的,分外愜意。
「謝了啊,晚點請你吃零食。」楚念感激道,「明天不用麻煩了,我就算又起晚了,自己解決就行。」
「像之前一樣去小賣部解決嗎?」泊原瞥她一眼,「那些當早飯不健康。」
楚念偏過頭看他。即使同桌這麼久,他輪廓分明五官立體的側顏還是會令她忍不住多看兩秒。
他是在關心她嗎,所以才會特意替她買早餐?
兩人各懷心思地對視一眼,又同時移開了目光。空氣在一瞬間變得略顯稀薄,令人難以維持平緩的呼吸。
楚念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那你是在哪兒買的?」
「學校附近有個助困小店。」
「價格很便宜嗎?」
「跟其他店差不多吧。」
「那為什麼叫助困小店?」
「可能它的『困』不是貧困的困,是起床困難的困吧?」泊原一本正經道,「開在校門口,幫助的就是你這種『特困生』。」
楚念笑了:「快別說了,我現在真的特困。」
泊原也跟著一起笑起來,窗外的晨曦氤氳了他的輪廓,將他周身籠罩在一層淺淡的薄光中,光點雀躍在他帶著笑意的瞳仁里。
那年冬天冷得出奇,連晴天都少有,可在楚念記憶里,又好像不是那麼寒氣襲人。除了熱氣騰騰的早餐,還有那個像是與黎明融為一體的少年,在她身邊散發著光和熱,驅散夜幕和嚴寒。
這場戲本身不難拍,問題在於當時是深秋初冬,而現在正值夏季。一是得在炎熱的天氣下,穿著秋季校服演出冷的感覺。二是天亮得早,要拍出天蒙蒙亮的狀態就必須提前拍攝時間。
楚念擔心自己又會早起困難,提前跟何慕打好招呼,如果她睡過了就趕緊把她叫醒。誰知早上鬧鐘響起時,竟出乎意料的清醒。
或許是前一晚看劇本太投入,楚念一睜眼,心裡就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去看看那家助困小店還在不在,賣的還是不是當年那些東西。
劇組收工晚,她要是晚上再去,店家早就關門了,於是她準備趁著興頭,現在立刻出發。
楚念對何慕藉口說不想吃酒店的早飯,想去逛逛文嵐中學旁邊的早餐店,獨自溜了出去,刷了輛共享單車往學校騎。
從寬闊平直的大道一轉彎,就是校門口的林蔭街,楚念無比熟悉。
路兩旁茂密的梧桐遮天蔽日的蓋在頭頂,像一條碧綠的時光隧道,給人一種時空穿越的錯覺。仿佛回到了某個上學的清晨。似乎下一秒就會有道熟悉的身影,騎著藍色山地車從後面追上來,駕輕就熟地與她並排而行。
事實上,現在是暑假的凌晨五點,這條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只有環衛工一下下掃著落葉,掃帚與地面摩擦出「沙沙」的聲音。
楚念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不起眼的小巷。整個城市還籠罩在蒙蒙夜色中,幽幽路燈下,大多鋪面關門閉戶,只一家早餐店煙霧繚繞已然開始忙碌,正是那家助困小店。
當年泊原提起後,楚念就來找過這家店。這些年學校附近的店面換了不少,好些都看著眼生,這家卻屹立不倒,想來是靠很多像她一樣的「特困生」支撐起來的吧。
楚念停好單車往店裡走,正盤算著今天還是吃紫薯包和牛奶,一抬眼,只見店裡站著一個戴黑色鴨舌帽的男人。
儘管他帽檐壓得很低,還戴著口罩,仍然擋不住高聳的山根和鼻樑優越的線條。他剛從老闆手中接過一袋東西,轉過身往外走了幾步,就對上了楚念的視線。
因為大半張臉被遮住,那雙深黑的墨瞳更加引人注目,在看見她時有一抹錯愕轉瞬即逝,旋即被一種意味不明的情緒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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