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一名鸨母身亡,死时被青面覆面,死状凄惨可怖。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受了或轻或重的伤,伤者大多数是因《长安消息》那篇报道而来到倚云楼瞧热闹的看客。
倚云楼今日开门收取的所有缠头金,眼见着就得一文不少地全都还回去。不止如此,伤者那里,倚云楼怕是还得大出血,支付不少赔偿。
李好问冷眼旁观,想看看倚云楼是否会像之前往郑兴朋身上泼脏水时那般不讲道义。
但楚听莲表现出了身为凤魁应有的魄力。她带领倚云楼中还能动弹得了的男男女女,一起动手,清扫楼宇,收拾物品,延请跌打大夫为伤者诊治,安抚受惊的人,并做出补偿的承诺。
早先陪着叶小楼一起来的长安县不良人,这时候倒成了善后工作的生力军。在倚云楼舞姬们一声声娇媚酥软的招呼声中,卖力地帮忙。
但他们无法插手今日倚云楼的这桩案子——平康坊是万年县的辖地。事情一出,就有人把案子报给了万年县。
据说万年县的不良帅原本不太想来,但听说诡务司的人已经在场主持,还直接用看不见的力量封住了涉事的两座青楼,这便雄赳赳地带了人赶了来,好等将来业绩考评的时候能分上一点儿功劳。
万年县的人一来就占据了主导,叶小楼麾下的不良人没有其他用武之地,于是就像是一群摇着尾巴的小狗,围在楚听莲身边,鞍前马后地效劳。
至于叶小楼本人,他在与楚听莲“合作”
击杀了大青面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他与楚听莲的人生有了“重要的交汇”
,就再也无法简简单单地当对方是个嫌犯看待。
也就是说,这位叶帅再也没法儿像早先那样,疾言厉色、咄咄逼人地直面这位楚凤魁了。
他一直张口结舌地站在楚听莲身边,楚听莲一旦对他开口说点什么,他便面红耳赤地支支吾吾,需要手下不良人代为答话才行。
李好问忍不住暗暗感慨:叶帅啊叶帅,您老人家若是一辈子单身,那肯定也是凭本事单的身。
李好问这边则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他顺利脱下了那双“流云舞履”
,找回了自己的乌皮六缝靴,四下里再没能找到罗景,便盘算着去庆云楼看看,看那边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但在他离开倚云楼之前,屈突宜已匆匆赶回来,将最新消息告知李好问:“隔壁庆云楼的凤魁库奇娜极有可能是放出大青面这妖物的人。然而我们的人赶到,她已畏罪自尽了。”
原来那边李贺原样利用他“言出法随”
的本事,同样封住了倚云楼的竞争对手庆云楼。但是李贺只能令庆云楼的人不能进出,他的本事还未大到,能限制庆云楼内各人的行动自由。
那位庆云楼凤魁库奇娜大约就是借此机会,畏罪自尽。
“此案算是告一段落,倚云楼不会再有什么隐患。”
屈突宜三言两语向李好问解释完毕,讲得很是概要。
但李好问认为这很自然,他又不是诡务司的正式员工,屈突主簿根本不必将详细案情说与自己这个编外人员知道。
只不过,李好问见屈突宜的脸色并不好看,猜测着问了一句:“主簿,您是不是想说,库奇娜只是‘放出’大青面的人,并不是将之豢养的人。库奇娜畏罪自尽,就又断了一条线索,让我们无法查到大青面是哪里来的?”
屈突宜当即伸出拇指,夸赞李好问思路敏捷,见微知著,但又沉下一张脸道:“豢养大青面不是易事,绝非一名青楼中的凤魁能办得到。将这样的危机留在长安城中,真是令人不安啊。”
李好问又想了想,道:“如此说来,今天早上《长安消息》报道的‘屏风杀人案’就确定是假线索了,对吗?”
屈突宜点点头:“是的,郑司丞的案子依旧是无解。只不过若是你我不来,倚云楼恐怕会更加无法收场。”
李好问叹了一口气。
但屈突宜的声音却振作了几分,道:“但我们已从一筹莫展,转变为现在有好些方向了不是吗?”
“好些方向?”
李好问只觉得自己愚钝,什么方向都没有。
“哈哈哈,”
屈突宜眉心舒展,似乎原本的难题已经解开,“我是越发觉得李郎君当初的提议很有道理。
“庆云楼的凤魁库奇娜,在胡旋大会两年之后,依然处心积虑报复倚云楼的楚凤魁。同样的,因为过往查办案件而想要报复郑司丞的人肯定也不会少。
“如此一看,从敝司以前的案卷上收集线索确实意义非凡,一来梳理一遍有什么悬案、疑案还未破的,二来再看有什么案件破获之后,犯人或者犯人的亲属可能回向郑司丞报复的。一定能找到新线索的。”
李好问:……这工作量听起来不小。
但确实不失为一个思路。
说着这话,屈突宜瞅瞅远处围着楚凤魁乱转的叶小楼,轻笑道:“这位叶帅,看起来谁都不服,只服郎君你啊!”
李好问也有点想笑:叶小楼这人,嘴上桀骜不驯,而且看似对自己十分嫉妒,但刚才在和大青面的战斗中说出了心里话——不过当时叶小楼除了无条件地相信李好问,还有别的法子吗?
“主簿,那位乐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好问想了想,又问屈突宜。
自从屈突宜一句话透露了李好问的真实身份,罗景的身影就再未在倚云楼里出现过。
“罗景啊,我刚才吩咐了万年县的不良人去查问的……”
屈突宜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忙招手召来一名万年县不良人,刚提了两句,那不良人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