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自己不打算走,却也没准备就这样将陆离给气跑。
毕竟上一个达成了这个成就的人还是董卓,而陆离被气走后做了什么,再没人比袁绍自己更加清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责怪孙坚干嘛非要多管闲事,何不干脆就让陆离殉了洛阳算了,省的回来给自己添堵。
但也就是想想了,真要是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现在早就开始聚众哭丧了。
而且一旦陆离真的殉了洛阳,这事情瞬间就严肃起来了,已经有忠臣义士为国尽忠,那么他们这群联军要是再不作为,那可就真的是对不起天下人了。
袁绍一想到这里,再看看对方那张脸,对陆离的耐心与容忍度瞬间又找回来了些许。
可惜的是,陆离对他的耐心与忍耐度却已然耗尽了。
他不是不知道跟袁绍最好的相处方式是如何,但他今天的戏码是恩断义绝,而非重归于好。
他一点点收敛起自己的愤怒,一并收起的还有那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友情。
陆离轻笑一声摇头道:“本初兄,我因洛阳之事怨怪于你,因新立之事气怒难解,可仔细想想,欺骗之事岂能尽数怨怪于一人。”
袁绍听到前半句还心里忍不住有点欣喜,以为对方这是准备要跟自己服软。
不夸张的说,他都已经准备立刻给对方铺梯子了,绝对不可能让对方伸出了脚却没有台阶下。
直到他听到后半句,瞬间就意识到是自己在想好事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要和好的态度,果不其然,陆离接下来说的是:“诚然是你言之凿凿欺骗了我,可我又何尝不是识人不清以致于受你蒙骗呢。”
通过折损自己来辱骂别人,袁绍觉得自己刚刚得到的巧言令色评价实在是太名不副实了,明明对方才是大汉掌握语言力量的神。
可是在阴阳了袁绍一把之后,陆离没有乘胜追击,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被悲痛浸染了:“因我之故,大汉竟得成此日,我何颜以对天下,又有何颜要在此停留。”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
袁绍认得那块玉佩,那是自己离开洛阳前送给对方的。
很难说他此刻在想什么,就如同他猜不出陆离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样。
不,你真的猜不到吗?
袁绍只是简单的问了自己一句,答案已然浮现在心中。
事实也没有出乎他的猜测,陆离走到他的身边,拉过他的手将那块玉佩放入他的手中。
“本初兄,你我当日于洛阳相识,结缘于大将军府。”
陆离不免带着一丝追忆,可往日越是美好,对比之下如今便越是让人心绪难平。
“如今大将军已死,洛阳亦毁,你我之情谊也恰如二者,已到尽处。”
袁绍作为营帐的主人没有走,陆离这个客人走的绝不回头:“我走了,你去用你的手段救你的大汉去吧。”
掀开营帐后,春日的风迎面吹来,似乎还残留着冬日刺骨的凉意,亦如此刻二人的心。
不存在任何的迟疑,陆离走出此地策马离去。
望着陆离的背影,袁绍握着玉佩的手慢慢收紧。!
()bsp;可偏偏对方就是陆伯安,走了几圈后,他来来回回哄了多少次,结果这脾气倒是越哄越暴躁了。
对方是先帝爱臣,他袁绍难道就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火气越压越大,他回身恨道:“陆伯安,你何故出此诛心之言,要这般说来,不知道陆侍中到底是在为大汉计,还是为先帝计?”
陆离才不跟对方做二选一选择题呢:“真要论诛心之言,你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之言,先帝莫不是并非大汉之先帝吗?”
袁绍自然不可能说不是,他只是回以一声冷笑,懂的都懂。
陆离也是真的怒了:“袁本初!那董卓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天子不宁,百官难安,洛阳百姓深受其苦,此为国仇。
你袁氏于洛阳之族人被尽数杀戮,此为家恨。
国仇家恨尽在,我本以为你该是最不必怀疑之人。
可你看看你如今种种作为,如何对得起我,如何对得起陛下,又如何对得起大汉,莫说这些,你又如何对得起当初信誓旦旦的自己!”
对方拿着国仇家恨来说事,袁绍挥手将一旁的水樽扫到了地上:“陆伯安,你以为国仇家恨我会忘却吗,可你扪心自问,我何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之所为,又何尝不是为了大汉。
至于誓言,难道你没有到达洛阳吗?”
“还以身殉城,亏你做的出来,你以为你的死能换来什么吗,简直是愚蠢至极!”
袁绍气急之下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了:“我看你是被先帝的恩宠蒙住了脑子,如今战局已定,当今注定难逃贼手,若不行另立之举,莫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大汉落入贼手,让我等被对方挟天子而令之吗?”
慷慨激昂的气话说完了,袁绍深吸一口气,慢慢也放软了语气:“我亦知此行不妥,实在是为了大汉不得已而为之,我视伯安为知己之人,伯安当知我。”
陆离半点也不吃对方这打一棒子再给甜枣的手段:“我能知道什么,听起来本初兄倒是为国为民,反倒是我私心太重。”
“可是袁绍,巧言令色可不足以遮掩不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