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静待几息。
终于听她道:“不瞒皇嫂,我心中已有定夺。”
长公主目光已然恢复清明锐利:“狸狸斗胆,还请皇嫂暂且为我隐匿此事,容我向皇兄亲自禀明。”
谢韫目光怜惜,自是应承。
她探手覆到元承晚手上,声线亦在一片温暖中愈发柔软:“狸狸莫怕,皇嫂晓得厉害。只是——”
温婉的皇后通身沉寂,恰如菡萏含露犹泣,纤肩亦难撑重重宫袍。
“若你想留这孩子,定要好好安养。”
元承晚闻言下意识抚了抚小腹。
乍听此言,她心头亦是不好受。
皇兄与皇嫂鹣鲽情深,却始终于子嗣一事上无缘。
这五年间,皇嫂小产过两次,她至今难忘兄嫂二人彼时黯然悲痛的面色。
元承晚轻轻回握谢韫柔软温热的手:“多谢皇嫂提醒。我幼时听闻,儿女皆是缘分,应时便至。皇嫂不妨宽心,不必忧怀。”
谢韫含悲忍悒,只微微笑了笑。
今日情状已不适合清心闲谈,元承晚很快便告退,准备打道回府。
待鸾车行至丹凤门外,却遇到方才先走一步的辛盈袖。
她应是在暑热中等候多时,光洁的额上汗意点点。
元承晚见是她来,眼底漫出宛然笑意。
辛盈袖亦是眉眼清莹含笑。
鸾车在原处稍停片刻,鞍前骈立的两马于烈阳下轻轻甩尾,不耐地咴声打着响鼻。
车内的辛盈袖并不闲言,只低语道:“殿下目前胎相安稳,腹中胎儿情状甚好,不必多虑;只是——
“若要做旁的决定,如今已两月,不能再拖。”
话毕,她又自医箱取出纸墨,低头写下几张方子。
待墨干后折了两折,交予元承晚,目色诚挚道:“此皆太医署历代流传的良方,是最温和不过的法子,殿下尽可安心取用。”
元承晚接过药方,依言垂眸。
待又一次意识到此为何物时,仍觉反应不及。
长公主强自镇静,但实则自方才起,头脑心神便确然被“怀妊”
二字摄住。
她细望一眼,只见两份方子分别于背面做了标记。
一份是圈,另一份圈中多一墨点。
“妇人怀妊,本就是难关险境,留或不留皆有风险。”
“臣只望殿下凤体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