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翻动陶罐里的糖浆一边叨咕:“知道吗?虽然是一样的东西,可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因为火候不一样,就说这熬糖吧,我能熬出好几种,火候大一点就是焦糖味的,会略带一点苦涩的味道,很有特色,火候要是轻一点呢就能熬出雪花糖,可以用来沾各种坚果和水果,就又是另一种味道了,若加入各类的香料和色素……。”
炭火盆映红了小姑娘的脸颊,她今天系了两条淡粉色的丝带,丝带角上还缀了两个小小的银葫芦,随着穆小溪的一举一动,两个银葫芦在就她的脸颊边跳动。
方墨白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一颤。
“穆小溪,你就不怕那天我杀了你?”
穆小溪一顿,抬头看了方墨白一眼,笑了笑又低下头。
她轻轻搅着蜜色的糖浆,并没有直接回答方墨白的问题,而是柔柔缓缓地说道:“我说过了,我那天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一个乡野丫头,爹死了,只剩娘和兄弟,如草芥一般的活着,我们每天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要如何吃饱饭,每日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奔波劳作,杀不杀我们于你有和利弊?只看你心中善恶的天平倾向于哪一边了?”
说罢,穆小溪挺了挺腰身,把熬好的糖浆端下来,又把另一个陶盆放到炭火上继续加热。
她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大男孩,依旧柔柔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到底生过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和我不是同一阶层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水车,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或许水车造好之后,我们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就算你记住了我给你做的糖的味道,这也只是一种味道罢了,或许今后,我们再无交集。”
方墨白明亮的眸子随着炭火盆里的火苗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穆小溪不去看方墨白的脸,只是兀自说着,又像自言自语:“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和我一样的人了,唉,世人都怨乱世纷争不息,怨红尘名缰利锁,可又有哪个人能躲得过,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熙来攘往?就算日子再长,就算走过了霁月风光,这些人还不是像我一样在这里为他人制造蜜糖?”
方墨白一直盯着眼前的小姑娘,那俊俏的侧颜,那淡淡的语调……
他的喉结吞咽几下,迟疑着问道:“那天……你……唱的那个,是什么?”
“什么?什么我唱的……什么?”
“就是……什么翅膀,有一双什么翅膀的那个。”
“哦,是隐形的翅膀,好听吗?”
穆小溪调皮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大男孩。
方墨白感觉在这个丫头面前,自己无数次地被挫败感伤害,他憋着不说话。
“我可以唱给你听,但是,你要保密,这是我自己编的歌,从来没给别人唱过,被你偷听去了,你是唯一的听众,一定要保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