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中能够静下心来念书的是少数。更加上某些门第认知中的养来自污,顶门立户的只要长子嫡孙之类的想法,有些人不管本性如何,都被朝着纨绔子弟的方向养着。
这些纨绔子弟善于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后台硬得不得了,诸如欺男霸女这样的“小事”
,几乎隔三差五都要闹一回。偏偏他们对京中势力极其了然,除非点子背到了极点,一般是不会踢到铁板被收拾的。
只是这些人在,对京城中总不是一件好事。
屠夫子虽然现在是户部尚书,但是做祭酒的时间最长,对于少年们的教育问题,有一种天然的关心,也不是没想着办法,想去好好引导这些人。但是他个人的时间精力都有限,能够引导一个两个,却不能引导八个九个。工读学校的理念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执行起来怎么样了。
“那是好事啊。”
屠浩不太明白,“爹,我哪儿做错了?”
屠夫子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揽月先生去操持工读学校之后,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国子监里的?”
“啊?”
屠浩还真没想过,但是现在一想就明白了。
国子监当然没有限制先生们搞副业。但是人的时间精力有限。揽月先生在国子监里虽然是个移动大boss,但是学问是实打实的,对学生们也尽心尽责,非常受学生们的尊重和欢迎。
别说工读学校刚刚起步,是事情最多最杂乱的时候;就是一个现成的学校让他过去接手,恐怕也无法兼顾。
屠夫子接着说道:“在国子监里,揽月先生是官,到了什么工读学校,只能当民。屠浩,你这是在断你揽月先生的仕途。”
屠浩说不出话来了。
他真的没想那么多。起因不过是吹吹牛皮,经过不过是给了揽月先生一点钱,结果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别说教书匠没前途。能够混到国子监里的教书匠,那都是特别牛的人物。看他爹就知道了,现在都成了户部尚书了。按照揽月先生的能力,指不定下一任的国子监祭酒就是他了。
“你给了揽月先生多少钱?”
今天人家还特意过来感激家长。家长很莫名有没有?
“就两千两。”
算是他存了几年的小金库。他没一直没想好往哪里投钱,后来揽月先生说要办工读学校,他觉得教育也是一项很好的投资,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投钱了。
两千两,还“就”
?屠夫子两眼一瞪,有些被噎住了。想想他在屠浩这个年纪的时候,他爹给他买个糖人,都得要计算着花。
虽说是穷文富武,但是读书也很花钱。屠老爷子也算是当了点官,可是清水衙门收入有限,家里一年能余下个二三十贯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后来屠老爷子步步高升,家里面也日渐宽裕,能够好吃好穿,还能用上一些下人伺候,可是一年到头,至多也没结余多过五百贯的。
说来还是他娘子嫁过来之后,靠着那丰厚的嫁妆,他们家日子才过得算得上宽裕。
至于如今……好吧,他得承认自己读书虽然能耐,可是赚钱一点都没他儿子女儿能耐。
屠夫子想着想着,突然就想明白了。儿子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造工读学校也不是坏事,他这个做老子的还真管不着。
“你揽月先生的事情……”
这是绕不开的,他微微考虑了一番,“这两天你别出门了,跟我去见见你‘章师叔’。”
比起和美少年一起玩耍,那当然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屠浩只能无奈应声:“哦。”
许明旭那里很快收到了屠浩说明天不来玩的口信,自然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正好他也趁着这个机会,跟着老爷子出去访友走动。
他的功课虽然出色,但是京城中的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却从来都没有人会去跟他说。如果将来他想在京城中立足的话,这么一无所知或者是一知半解,显然是不可行的。
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可是他能够留在家里的时间却非常短暂。许老爷子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专心致志地这么教导他。所以一旦静下心之后,他这些天反倒显得比在国子监里更加忙碌一些。
许家少了三个少爷,难得有些清净的意思。
最近许家上下都在谈论那个少爷们去的江丹书塾。
柳氏觉得放下了一桩心事,对着自己相公的这些个妾们,也难得能和颜悦色起来:“听阿船他们回来说了,哥三个单独住一个小院呢。”
二姨娘和三姨娘虽然高兴儿子们能去揽月先生办的书塾念书,但是昨天那样的情况过去的,到底放不下心:“昨天被打成那样,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柳氏也是心疼,但是这点心疼哪里比得过儿子的前途要紧?她总不能真的看着那个所谓的二房的贱种起来,难道她将来还得看那个贱种的脸色?
“放心吧。书塾里有着专门的大夫坐堂呢,常备的药材也不缺。那儿的先生顶好的,说是江丹坡位置偏,比不得京城便利。孩子们这个年纪有些个磕磕碰碰头疼脑热的,有大夫在也方便些。”
柳氏说完,又小声劝道,“别看昨天老夫人打孩子打得凶,可到底是亲孙子呢,哪里能真打坏了?也就是些皮肉伤,痛个几天就好。”
两位姨娘一想,昨天也真没看到儿子们皮开肉绽,跟着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