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竖起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钢铁壁垒。
于是,这样的壁垒又从一代延伸到下一代。
在认识那些小姐少爷之前,江晚月,都是和工厂流水线工人、扫街的阿姨、饭店的后厨的孩子在一起玩。
幼时的江晚月,从不觉得“完成壁垒跨越”
是开心的事,刚开始在8号小区生活,她都不开心。她想念之前快乐天真的时光,想念那些不用她拘谨讲礼的伙伴,想念一放学就可以去狗屎叔叔的快餐店吃热饭的下午。自己与那些小姐少爷格格不入,她像是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怪圈,自己在里面,却无法融进去。
第一次直观感受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是与卫致的初见。神经大条的她,认识到了“自卑”
的滋味。但那时,她还小,不晓得那个不舒服叫什么,只要一想起他,就会觉得不开心。为了摆脱掉那种不由自控的不舒服,自卑被她总结成了——“讨厌”
,在这个反向解构过程中,她得到了救赎和自信,完成了逻辑自洽。
于是一段以自卑开头,以讨厌为名的怪异感情,就此展开。
当时,她穿着一身在城中村市场买的特价地摊货,着急忙慌的往楼下跑,追一只黑色的野猫,她刚刚在楼下草垛里种朋友送她的魔法树苗被野猫叼走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所谓的魔法树苗,其实有个叫“猫草”
的学名。
她追得急,撞到了穿着乐美中学校服的卫致。
她鼻头生疼,抬眼望去,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人。 洁白如玉的皮肤,精致俊美的五官,洁净如新散着洗衣液香气的校服,一股脑全冲进了她的感官里。后来上语文课,老师讲“看杀卫玠”
这个成语时,她竟然代入的是穿校服卫致。那时的她,早和卫致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习惯性忽略,代入卫致容貌具象成卫玠的本质,其实是因为卫致不世出的容貌。
这种将卫致与最美的男子类比的行为,她给了自己一个非常合理解释:她只是在诅咒卫致有一天会被他那些无脑追求者看死。
在楼梯口,她捂着撞疼的鼻头,有些痴愣地看着卫致。
那时是下午,阳光正好,他上楼,背对着老旧楼道的窗,轻蹙着眉,动人极了。
她身上还有刚搅弄泥土的污渍,与他相比,她像个脏兮兮的土匪。
她承认,她一定为卫致的容颜沦陷过。没有人能抗拒得了少年时代穿着校服温柔浅笑的卫致,她也是。她那时候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女,那些朦朦胧胧对美的追逐,她也有。
等她看清卫致的真面目之后,她也不再是人了,而是进化成了——“女魔头”
(自封的,没有姐妹承认)。
他目不斜视,径自越过她,走掉了。她突然很讨厌自己身上那身该死的泥巴。
他身上那股如夏日晚风吹动茉莉飘向红霞的干净香气,被记忆酵成了“做作且刺鼻的味道”
。以至于时间带来的情绪记忆偏差,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那瞬间心脏剧烈的跳动。
认知诱导的偏差留给她的是“那股味道和他一样讨厌”
,这让她后来潜意识避开了卫致家所有的洗衣液牌子。
她永远忘不了,卫致的眼眸飘向脏兮兮的她时那瞬间轻轻浅浅如风无痕的俾睨眼神?
她只知道,那个眼神带给她的阴影近乎席卷了她大半人生。
长期以来,对这个不属于她生活圈的无措,从遇见卫致的那一秒到了极致。她那几天好像一直和妈妈说想要回城中村,她一点都不喜欢8号小区。
她每天都不开心,去乐美小学读六年级的那一整年她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每周末自己都偷偷坐公车溜去城中村找以前的朋友们,只有那时候,她才觉得世界是快乐的。
直到……
果果从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