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没控制住脾气。”
白?澜道,“你先跟我出来。”
外面有虫鸣。白?澜仰头,“慕容白?,我真的没办法面对这一切。”
“我拼了命地?让你回来,差一点搭上自己?的命,才让你重新?步入六界正轨,你在做什么??!”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我不敢想?象,因为这件事洛尤毁了,我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月山,来面对仙域!”
慕容白?神色如水,他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乘火,低下头笑了一声。
“拼命让我回到六界?意味着你在仙域,让其他人陪着你,而我永远留在人间轮回,一次又?一次地?忘记一切,离你越来越远么??”
“白?澜,我没那么?多奢望,我不过是想?离你更近一点。我这一生失去?得?够多了,我没办法再接受连你都不在的日子。”
“这时间太漫长了,我总是在回想?,也在怀念孤岛的那一段时光。你就那样坐在我身边,听我抚琴,听我念书给你听。”
“但是当我再回来,你离我那么?远,我们俩中间隔的距离,比海岛的海还要远,远地?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远得?我以为要再一次失去?你。”
“人生这么?枯燥乏味,失去?了你,我回来,还有什么?意义么??”
白?澜仰着头,月山星光朦胧,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荆芥花香,耳边虫鸣声吵嚷,宁静得?像海岛无风无波的夜晚。
白?澜望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慕容白?抱住她,他身上仍旧是淡淡的杏花香味,干净,清冷,一如既往。
他的脖子上缠了几道黑线,像盘结的树根。黑暗顺着他的皮肤往她身上蔓延,像溺水时铺在水面的水草,企图缠着另一个人共同溺亡。
白?澜望着自己?的手,之间布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寄生在她的身体中。
“小白?,我只?是想?跟以前?一样,对不起。”
白?澜望着手上的纹路,根须错乱,应该已经中毒很?久了。
她顿了一下,最后?忽然笑了笑,“也不怪我发现不了,我的修为和心法,都是你曾经送的,你在你自己?身上动手脚,我又?怎么?能阻止得?了呢?”
“七七整理慕容白?,我也挺累了。”
“我这一辈子看着光鲜亮丽,但其实一路上也没那么?顺利。当年我离开孤岛,转身回望着那荒凉的岛屿,我告诉自己?,无论以后?什么?样的事,我都能承受得?住。”
“我以为我体会了最痛苦的事,所以以后?没有什么?能打败我。”
她深呼吸一口气,“有什么?比最重要的东西毁在我面前?让我痛苦呢?”
“后?来啊,等我稍微有了点能力,我就拼了命地?帮你报仇,我恨那些人,我恨他们,我也想?让他们尝尝失去?的滋味。”
“我日夜不停地?修炼,疯了一样地?往前?跑,一直到成仙成神。”
白?澜摇了摇头,“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是会告诉自己?,想?想?你就好了。”
“你撑起我对所有美好未来的向往……后?来啊,我却又?发现,原来你也没这么?美好。”
“美好的是我的记忆,是我初见山海的朦胧年岁,是我给自己?编织的一场梦,是遥远时光里我自己?给自己?编的幻境。”
“而你,早就已经烂掉了,烂到了骨子里。”
慕容白?摇头,“不是这样,小白?。”
他拉住她,“我没有想?过害你,以你的修为和能力,即使是归于?魔神,也能成为魔君和圣女的存在,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就跟许多年前?在海岛那样,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所有的一切仍旧是一样的。”
“仍旧是一样的?”
白?澜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慕容白?,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伸手望着自己?的手,月光朦胧,一切看起来并不真切。白?澜道,“在我这里,你没那么?重要,我也没那么?重要。”
慕容白?愣了一下,他立刻伸手去?抓,却没能抓住白?澜的一片衣角。
白?澜闭上眼,自爆识海的感觉比她想?象的痛苦太多了。各种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爆鸣,有人嘶吼有人尖叫,三魂七魄全在逃离,被某种力量撞散,又?重新?组合。身体被巨大的力量贯穿,撕碎,又?不断地?踩在地?上蹂躏,血液在这一刻凝固,又?重新?剧烈流动……所有的感觉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地?冲击她的意志力。
“小白?!”
天雷滚滚,正神的陨落来得?如此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千里之外,无数个宫门仙府都在抬头细望,天域四神,无论是哪个都经过千百遍的淬炼,如何会在巅峰时期陨落?
白?澜的身体像一枚飘零的落叶,她狠狠栽下月山山巅。
乘火早就发现白?澜的情绪不对,他一直在注视着她,在她出事的瞬间飞奔而来,却只?能接住她溃散的身体。
太快了,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白?澜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悔的机会,仿佛这样才能证明她有多决绝。
“时朔,救人!”
“时朔!时朔,快过来!”
白?澜气若游丝,身体和神识的双重重击让她喘不过来气,乘火不断地?替她续命,才堪堪吊住她的气。
“白?澜,你在做什么??”
乘火抓着她的手,看到手腕上密布的印记,他心如刀绞,“你这个疯婆子,又?不是解决不了的事,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