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伯说:“一个女人若想报复一个男人,总会做到的。”
我不接话,反问:“连伯,依你看,什么才是合格的当权者?”
连伯说:“像别云辛那样,在他治下从未加过一分赋税,也没强抢过民女,至今未婚,一心向政,爱民如子。”
我又问:“那咱们启城的城主呢,他就不合格么?”
连伯说:“咱们城主太优柔寡断了,他的仁慈不会延续国家的生命,只会加灭亡。”
也许连伯是对的,作为当权者,别云辛是出色的,可是作为一个人,我是瞧不起他的。
记得来天启城前,我心里装着两个问题,一个是莫珩为什么不选合欢,一个是莫珩为什么不救启城,现在都得到了解释,我也要离开天启城了,很想尽早赶到云州城,想问问别云辛若他能预见启城的惨淡下场,是否还会坚持当初的提议。
我相信,我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但我却不知道当我知道答案后会怎么做。
连伯说,一个连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都没把握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女人。
临行前,莫珩将莫媛的所有生活习性巨细无靡的跟我说了一遍,我这才想起问他:“莫珩,你说叫我去见一个人去问一句话,就是莫媛么?你要我问什么?”
莫珩沉吟良久后说:“不,我是希望你能开导莫媛,倘若不能也不便强求。至于那个人,我是想你借由照顾莫媛之便,见一见别云辛,帮莫媛问一句,他对莫媛是否没有半点情意……若是没有,我希望你能转达给莫媛,让她早点死了这条心。”
我想莫珩的意思是让莫媛早点死心便能早点解脱出来,但是按照莫珩的叙述,莫媛应该是个世间少见的死心眼姑娘,否则也不会为了昔日的一见钟情要死要活了两年。别云辛和别云州是双生兄弟,莫媛既然能爱上别云辛的脸,相信别云州的脸也是一样可以用的,到底她是如何分辨两兄弟的不同还非要分出个高下呢?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中一个消失,没有了复制品,莫媛也许就不会苦于不能两者兼得了。
我说:“莫珩,你有没有想过,莫媛最大的苦恼就是为什么她爱上的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为什么她不能两个都嫁?要是别云辛告诉我,他也是爱着莫媛的,莫媛会不会被逼疯?要是别云辛心里根本没有莫媛,你让莫媛死心的同时,会不会也逼死她的人?为什么不让莫媛永远生活在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境界中,那样她或许能为了一个问不出口的答案坚持活下去,要知道,人只有有希望和有遗憾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咱们还是不要抹杀这一切吧?”
莫珩考虑了半响,说:“你说的有理,可是据人汇报,莫媛她已经快不行了,她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得到一个答案。”
我说:“哦,那咱们是该圆了她的梦。”
莫珩皱着眉,一副痛苦状,叹了口气,说:“圆了莫媛的心愿,这就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等你回来,咱们便成亲。”
然后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白而修长的手指,令人着迷。
我说:“你有一双好看的手。”
接着我低头看向我的,粗糙,干燥,指甲还有裂痕。
他没有答我,只是微笑,唇角有浅浅的酒窝。
可惜这样美好的一张脸,我却没有独占的欲望。
我说:“莫珩你是想补偿我么?也犯不着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莫珩沉默了会儿,说:“本来只是想试试你,没别的意思。”
我:“……”
故事说到这里,我看向面无表情的勾刑:“勾刑,你觉得这个故事的可信性有多高?”
勾刑一脸犹豫:“这就是你恢复的记忆?”
我点点头,想到合欢,想到别云辛,想到传说中的胭脂就是自己,五味杂陈真是言语难以诉说。
我说:“恢复这段记忆时,我为合欢感到伤感,还为自己曾经的作为感到不耻,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别云辛,如果他也是别云州那样的人,我那时是有多狠心才下的去手啊。”
勾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托起我的下颌,皱着眉看着我纠结的脸:“站在别云州的立场上,也许你当初是做错了,可站在胭脂的立场上,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我微微一震,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看:“勾刑,你的手长得真好,这么好看的手,倒不像是乞丐的手,在当乞丐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勾刑反握住我的,似笑非笑道:“这只手以前曾经握着一个女人走了很久。”
我呆呆看他,脑中一片空白:“那后来呢?”
勾刑轻声道:“后来,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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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我最喜欢勾刑。。。
卷一天启篇〇八
我茫然地看着勾刑,心想,连曾经握在手心里走了很久的女人也会忘记,那一定是段很值得失忆的往事。
我说:“要不你想想吧,想到了告诉我,我很愿意和人分享故事的。”
勾刑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知道了太多你会有压力的。”
我眨眨眼:“咱们是朋友,你总憋在心里也会有压力的,不如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
勾刑半响不语,只是瞅着我笑,我被他瞅的毛,只好也回望着他,不认输的正视他的双眼,那双眼睛就像两潭漩涡,漆黑不见底,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么看过我。可转念一想,我和勾刑早就认识,觉得眼熟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双颊阵阵烫,真是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