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辨别出那是杨帆失控的嗓音。
紧接着,在她前方不远处溅起一通水花,杨帆也跳了下来……
七八分钟后,浑身湿透的杨帆把不断打寒战的成茵拽上了堤岸。
“我,我……你……”
成茵磕巴着上下牙,劫后余生的呆滞和刺骨的寒冷令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说话,赶紧跟我走!”
杨帆是咬着牙吩咐的。
他也冷得要命,脏兮兮的河水把他原本清朗的一张脸给搅得面目峥嵘,活似广告海报上清亮丽的模特被恶作剧地涂花了脸。这是成茵第一次见识他的狼狈。
其实她是想谴责他来着,干嘛那么大声朝她吼,吓得自己失手“跳”
了回河。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鉴定事故责任的时候,杨帆正单手挟持着她,脚下生风地往开阔的路口奔。
街上车流如水,很快,一辆空车停在他们面前,杨帆火打开车门,把成茵先塞了进去。
等的哥看清楚他们的模样,那两人已经都钻进车里了,他立刻嚷嚷起来,“你们怎么搞成这样啊?我的后座完蛋啦!”
杨帆从兜里掏出钱夹,所幸里面的东西没湿透,他抽了两张钞票递过去,“不好意思,等我们下了车你找地方去清理一下,麻烦了。”
的哥收了钱才没再罗嗦。
坐在打暖气的车里,成茵不再像刚才站在风里时那样冷得全身骨头都像缩了起来,但浑身上下湿乎乎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偷眼瞟了下杨帆,他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脸上的河水虽已被他用手掳去,但白净的肤色难掩肮脏的痕迹,不仅如此,他此时的脸色还微微青,紧抿双唇,看都不看成茵,大概是在生气。
她有些迷惑,不知道他是要送自己回家,还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又不敢开口问,杨帆根本无意和她说话,只在必要的时候为的哥指点下迷津。
他态度冷淡,成茵也愤怒不起来,不管她是怎么跌入河中的,毕竟是他救了自己,现在他搞得这一身狼狈,不能不说是因自己而起。她的愧疚与羞惭刹时又增添了几分,有点无地自容。
车子停在一个陌生的小区,司机抛下他们后迫不及待地扬长而去。
3-2
成茵乖乖跟在杨帆身边,跟着他走进小区,很快就进了一幢公寓楼,乘电梯上去后,杨帆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娴熟地开门,成茵才确定他是把自己带回了他的寓所。
进了门,成茵站在玄关不敢走进去,她浑身湿嗒嗒的,怕弄脏了整洁的地板。
杨帆也不招呼她,径自走进房间,很快又出来,手上多了几件干净衣服。他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不久便有哗哗的水声传出。
成茵正尴尬地站在门口进退维谷,杨帆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也不怎么看她,简洁地吩咐,“先去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下来。”
语气不容置疑。
“哦。”
成茵闷闷地应了一声,接过杨帆递给她的一双大凉拖,换上后缓步走了过去。
刚到洗手间门口,她才想起来应该跟杨帆客气一声的,他自己也湿透了,可是等她转身,杨帆的影子已经不见。
冲着澡,成茵细细琢磨这一晚杨帆的各种言行,越想越不是滋味。
在餐厅时,他虽说是拒绝了自己,可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也透着处处为她着想的体贴,可等她从河里被他捞上岸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整个人都散着冷冰冰的气场,当然不是因为河水冰寒,那是一种自他内心的冷淡。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杨帆?而成茵仿佛是在坠河的瞬间把从前看他的有色眼镜给丢失在河里了,因而在此刻才得以看清楚他?
她无从查知。
温暖的水流冲去了身上的污秽和寒冷,成茵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跨出浴缸,毛巾架上挂着一块干净的白色浴巾,这应该是杨帆平时用的吧,她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脸上泛起的微热和心中的别扭使得她不太愿意碰它,只是卫生间里除了这块浴巾可以擦拭外,再没别的替代物了,她总不能等身子自动晾干了再穿衣服吧。再说,干净衣服也都是他的,包括内衣短裤。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赌气了,咬咬牙,拽下浴巾迅擦干了身体,又把杨帆给她取好的内衣、毛衫一一套上,那样子不能说不怪诞,好在杨帆不胖,衣裤除了袖子、裤腿比较长之外,还不算太离谱。
等她穿戴完毕,站在镜子前自我打量时,忽然被一个念头擒住,一丝怪异的表情从她脸上掠过,她僵滞在了原地。
杨帆不会以为她刚才坠河是故意的吧?!
她细细回忆坠河前后的每一个细节,他的厉声喝斥,她跌下去前瞬间捕捉到的他脸上那难以置信和急切的表情,以及上岸后他僵硬的面色,越想越有可能。
那她岂不是冤死了!
她猛地拉开门,想找杨帆火解释几句,她怎么会知道伤春悲秋的下场会这样惨?
客厅里没人,沙上搁着件厚实的棉外套,大概是为她准备的,不过室内开了暖气,她并不觉得冷。
成茵在客厅中央扬起嗓子唤了杨帆几声,无人应答,便挪步朝阳台方向走,走过没几步,蓦地现客厅的右边并非像她想的那样只是一个缩进去的房间——除了面对面的两个房间外,还有个观景窗台和一间面积稍小的洗手间,真是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