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周红隔三差五地抱怨,日进斗金的公司他一点儿不上心,真当自己甩手掌柜。至于高珩,把他微信拉黑了就没加回来,他和时城在国外登记那天,人家发了一条别别扭扭的短信过来。夏清也不急,他笃定了,早晚那家伙先坚持不住。
后来,夏清腻在国外的时间越来越长。时城觉得条件太差,又不安全,总是撵他回去。他干脆近水楼台,把他妈集团的在非洲慈善事业那条线的执行业务接到手里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留下做正经事挣钱,时城也没了反对的立场。
不过,这一回切切实实刚经历了一场灾害,想想挺令人后怕的。他们回来休整一阵子,大概他再要跟回去,还得费一番周折。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时城慌成那个样子,而身处险境的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多少恐惧的情绪。
他百无聊赖地绕了好几圈,才想起来电话上飞机前就没电了,昨晚充上了一直没开机。跟大部分当代年轻人对手机的依赖不同,夏清创业那两年,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那玩意,以至于现在看多了恶心。时城在家里安装了固定电话,还给他买了跟时果一样的电话手表,所以即便脱离手机,亲近的人也能够第一时间找到他。。
夏清开机,不一会儿,桌上的手机跟过了电一般,震个不停。他拿过来瞅了两眼,无数未接来电和信息。他还没来得及细瞅,乔米的号码打了进来。
“喂。”
夏清接听。
“夏老师,你终于接电话了。”
那边几乎要喜极而泣。
“出什么事了?”
夏清莫名其妙。
“视频,你们在德尔纳遭遇飓风的视频……浏览量几百万了。”
夏清皱眉,“谁这么无聊,什么内容都发。”
“清薇集团随队记者发在他们的官方账号。”
“服了,现场也没见他们扛机器啊。”
灾害到来时,他们被困在当地的一所小学里。大家一边忙于帮助老师救援安置学生,还要防范随时可能发生的泥石流,他是真的没注意有人还在尽职尽责地拍摄。
“发就发了吧,”
夏清有些无奈,“热一阵子就过去了。”
“不能让它过去啊。”
乔米急了。
“你又打什么主意?”
夏清太了解她的打法了,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这种灾难事件,不适合商业运作,不用我提醒吧。”
“明白,”
乔米解释,“我知道分寸,绝不会乱来的。不过,这波热度不能让他白白过去。您帮我开个直播,随便聊点儿什么你把握。我雇了些水军,就是在过程中刷点儿存在感而已,给刚上线的账号引引流。保证政治正确,也不卖货。”
“……行吧。”
大家合作这么久,互相信任,几句话就说明白了。夏清先看了一遍热搜上的视频,的确拍得挺惊心动魄,当时他们距离被洪水淹没也就是几厘米的距离。“我什么时候开?”
“随时,看你时间方便。”
“要不就现在,你准备好了?”
他今天本就起的晚,下午还得回家一趟,时间挺紧的。他俩本来瞒着家里遇险的事,这一下人尽皆知,手机上有夏正阳好几个未接来电,也发了信息勒令他立马回家。他爸虽然对时果很不错,但至今不是很接受时城,总是爱撂冷脸,他也舍不得时城受气。正赶上假期,吴臻带两个孩子旅游去了,家里的孤寡老人摆架子,他自己去应付应付就得了。然后,他准备买点菜回来做晚饭。虽然厨艺始终欠佳,但他锲而不舍,热衷挑战。
“我这边随时可以。”
乔米执行力极强。
“那好,三十分钟之后,我播一下。最多一个小时,长了我不知道说什么。”
“ok,我提前准备。”
夏清洗了个澡,吹干头发,随便用啫喱抓了两下。换了件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家里也没什么专业设备,他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支架,只能将电话倚在卧室的书桌上,勉强调了个上半身能入境的角度。
好几年没面对过镜头,倒谈不上打怵,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夏清浏览了一会儿视频下边的评论,大体了解风向,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开始直播。
他没有提前预告,所以直播间一开始人不多。他就着观众的提问,把被围困的那三天经历简单地描述一番。他觉得自己讲得挺客观,屏幕上一片哀嚎哭泣,仿佛比他还心有余悸似的。十分钟之后,直播间人气暴涨,一度突破百万,滚动的问题几乎看不过来。
夏清尽量挑着答。
“以后……应该还会再去。意外谁也无法预计,该做的事不会放下。”
“学生吗?都没事,对,老师和学生全部安全。我们提前加固了最后一道防线,当时洪水冲塌了大的堤坝,到学校围墙那里的水速很快,携带的泥沙也多。我们堆了很多沙包在缺口上,但也几乎被冲垮。最后差了几厘米,要是救援没有及时赶到的话,”
夏清吐了吐舌头,“大约我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
“可是,视频里,你从始至终表现得特别镇定,好像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有人说。
“是啊,是啊,夏老师,你真的不怕吗?”
“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没工夫害怕吧?”
“不是的,很多人忙碌,只有夏清,眼神始终坚定。”
“怎么能不怕,是视频刻意剪辑美化了吧?”
“上边的是来砸场子吗?镜头多真实你看不出来?再说了,眼神怎么美化?洪水冲堤那一段,你瞎吗,看不到?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但是夏老师真的很平静。”